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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老圖真說的······他「娘親」是赫鍾隱,這會是真的麼?
若是真的,他在殞命之前,還想再看看娘親。
遠遠看上一眼,只要一眼,讓他看看就好。
蘭景明頭痛欲裂,眼眶勃勃跳動,燙得他動彈不得,他近日裡記憶愈發差了,腦袋裡總是一團糨糊,想說甚麼說不清楚,想憶起甚麼想不出來,往日裡強壓下去的執念總是翻湧上來,似乎在驅趕這具行將就木的身體,令它挪動起來,擺動兩腿奔跑,完成深埋心底的夙願。
這些僅剩的歲月裡能看到阿靖,能多出幾分念想,上天已經待他不薄,他該感恩戴德才是。
蘭景明站立不穩,背靠窗欞滑落在地,掌心貼在耳上,額頭壓進膝窩。
日光自窗欞縫隙湧來,在地上匯成一束,飄飄揚揚盪開,浮灰在光影之中搖擺,倏而飛起倏而落下,緩緩揉進發間,將他掩埋起來。
木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
蘭景明如同受驚的兔子,向內挪動兩寸,脊背貼到角落,扯得鎖鏈嘩啦作響。
映入眼簾的是條灰黑外袍,毛皮如同厚重烏雲,將人裹在裡頭。
之前刀劍相撞時都在馬上,無暇顧及其它,如今面對面立著,才察覺對方長高許多,阿靖如今肩膀寬厚筋肉強健,眉眼之間英氣十足,原本天真衝動的稚嫩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潭般的眼睛,潭水深不見底,蘊藏磅礴之力,要將人拉扯進去,深深溺斃其中。
他似一匹黑狼,帶領族群在雪地逡巡,伺機尋找獵物,趁獵物不備猛撲上來,咬住勃勃跳動的喉管,將獵物吞噬殆盡。
蘭景明不想與這雙眼睛對視,如今物是人非,兩人之間橫貫血海深仇,阿靖已將原本的白青忘了,可他這些年來,無一刻能夠忘懷,若是控制不了自己,他怕會忍不住叫出阿靖,說出不該說的話來。
陳靖走到蘭景明身邊,手臂向上一提,像拎住一隻雞仔,將他按在窗邊。
蘭景明不願看人,掙扎扭過腦袋,陳靖按住蘭景明下顎,指頭向下挪動,輕撫蘭景明脖頸:「這是你自己弄的?」
脖頸上環著一圈暗紅指痕,薄薄面板被抓皺了,手印青紫發黑,顯見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幾乎想要掐死自己。
陳靖眉間一跳,眼中怒火中燒,他之前想過殺掉這人以絕後患,可不知怎的,看人這般了無生氣,他胸口生出一股惡意,只想掀開這人的腦袋,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碾碎成渣,拋到九霄雲外。
阿靖的手飽含涼意,似乎才從風雪之中撈出,這五指拂在頸上,微微向內收緊,紅腫發熱的脖頸軟下去了,喘息間喉底嗡鳴,喉結上下滾動,被覆住的面板映出薄紅,如同升起紫痧,陳靖彈動骨節,似乎要攥出一把哽咽,牢牢握在掌心。
蘭景明被迫仰起額頭,胸腔向前挺起,後背窩出淺弧,這一身紗衣擋不住甚麼,雪地裡浮起兩朵茱萸,它們在空中瑟瑟舞動,顫巍巍挺|立起來。
「你那契兄適才張牙舞爪叫囂,說你才是在下面的,你們夜夜笙歌,撞壞了幾個帳子,」陳靖彎下腰來,貼著蘭景明耳垂,熱氣如被水浪托起的羽毛,絲縷拂進耳洞,「他說的可是真的?」
蘭景明怎麼也不會想到,阿靖第一句要問這個,他怔愣片刻,敏銳察覺到甚麼,忙不迭扭過腦袋:「蘭道真······你們把他關在哪了?」
陳靖眉眉心一跳,皮笑肉不笑道:「才分開一會,便忍不住要找他了?」
這言語實在是陰陽怪氣,蘭景明覺出不對,牙齒咬住舌頭,一時僵在那裡,不知如何找補,險些嗆到自己。
陳靖欺身上前,手臂向前推拒,如烏雲壓頂而來,將蘭景明擠到窗邊,一隻手繞到俘虜頸後,五指插|進濃黑髮尾,輕輕撫摸發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