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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家臣婢女們俯首聽令,成群離開,不多時四周空無一人,陳靖兩臂發力,將水桶抬進房中。
他口乾舌燥,肺腑之中虛得厲害,若是被人打上一拳,都會塌縮下來,身上的菸葉早嚼盡了,他摸索半天,自木匣中尋到一束檀香,挨個點燃插|在爐中。
蘭景明昏睡未醒,臉頰冰涼刺骨,嘴唇乾裂發白,陳靖將人衣衫除盡,手腳搓揉發熱,抱起半身攬住兩腿,放入浴桶之中。
陳靖攪動水浪,水流如旋渦盤旋,自臂間漂浮起來,他擰乾毛巾,撩開蘭景明額發,替人擦去冷汗,蘭景明眉心微皺,並未從夢中醒來,碧石在耳垂底部搖晃,盪出淺淡光影。
陳靖執起熱巾,自蘭景明唇邊擦過,蒼白嘴唇被熱氣燻蒸,泛出薄薄水紅。
他不自覺攥住拳頭,布巾被擰至乾透,淋漓溢盡水汽。
自生在將軍府的那一刻起,他便與家族的宿命綁在一起,無法率性而活。
自披掛上陣、踏上戰場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上山捉鳥下河撈魚的稚童,他要為大梁而戰,為百姓謀求福祉,眾多將士少年離家,在戰場未曾立功便屍骨無存,餘下之人悲憤交加,積攢的怨恨無處發洩,唯有立起一支靶子,才能釋放出來。
陳靖欣賞蘭景明的實力,敬佩蘭景明的忠誠,若兩人生在同一陣營,必定會惺惺相惜成為摯友,共同抵禦外敵。
可惜造化弄人,若因一己之私動了惻隱之心,那些跟隨他出生入死、與他性命相托的將士們······他們的信任與犧牲,便全都被辜負了。
陳靖掌心一動,向內收緊手臂,蘭景明喘|息不暢,掀開眼皮嗆咳出聲,下意識揚起手臂,攥住陳靖掌心。
水聲搖曳湧動,熱浪翻湧而來,蘭景明攏住指頭,似握住一塊寒冰。
阿靖身上向來都是熱的,即便在冰天雪地之中,都沒有這般冷過。
窗外寒風拂過,落葉簌簌作響,水中波紋旋轉,倒映出的面容支離破碎,攪得看不清了。
房內無人吐息,唯有手臂上下,布巾擦過面板,逼出陣陣戰慄。
「我之前說過的······仍舊作數,」陳靖撈起蘭景明小臂,布巾自上而下,從肩膀滑向腰間,在腹部停頓片刻,重又滑到耳邊,「只要你願與蘭赤阿古達為敵,我便扶你上馬,送你做那北夷可汗,統率周邊部落。」
頸邊魔音穿耳,熱氣如水浪拂來,震得人心頭戰慄,胸口簌簌發癢。
蘭景明任由陳靖撩開濕發,撥動耳垂,抬起手腕大腿,塗抹每寸面板,兩人面頰相貼,呼吸交纏,倒影在水中融化,舌頭嘴唇彼此碾磨,牙齒互相撕咬,像兩匹走投無路的幼狼,要將對方撕咬殆盡,塊塊吞噬入腹。
水浪搖曳起伏,兩人氣喘吁吁分開,血線自被咬破的唇角流下,蘭景明捲起舌尖,嘗到甜腥味道。
陳靖並未起身,向前挪動半寸,蘭景明借勢後仰,額頭仰靠下來,搭上陳靖肩膀。
蘭景明眼睫輕眨,靜靜凝視對方。
這是他第一回 認認真真看著阿靖,阿靖果真長大太多,是獨當一面的男子漢了,不是那個憨憨傻傻的少年郎了。
歲月如白駒過隙,過去了便過去了,再也回不來了。
陳靖探出指頭,箍住蘭景明下顎,指頭向上摩挲,觸碰淺紅瘢痕上的嫩肉。
蘭景明瑟縮顫抖,眼尾溢位薄紅,陳靖盯著這雙眼睛,幾乎溺斃其中。
蘭景明褪去殺氣,不再是那個戰功赫赫的鬼面修羅,倒像個不染塵俗的孩童,透出天真殘忍的決然。
「給我留些尊嚴罷」,蘭景明攥住陳靖手背,緊緊握在手中,「讓我死得其所。」
房中無人吐息,桶裡的水漸漸冷了,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