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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正站在櫃檯旁邊，辦理著退房手續。他剛瀏覽完帳單，拿出一張署名愛德&iddot;羅傑斯的信用卡，等候在美國運通訊用卡的紙單上簽名，這時身後響起一個說英語的聲音：&ldo;我的天!是納特&iddot;狄克斯坦吧?&rdo;

這正是他害怕的時刻。和一切使用掩飾身份的間諜一樣，他時時生活在恐懼裡，擔心會偶然撞上好久以前的相識，把他的面具揭開。這就是那種夢魘：警察高叫&ldo;你是間諜!&rdo;，或者收帳人說&ldo;可你媽媽就在屋裡，我剛剛從窗子看到她了，就藏在廚房的桌子底下&rdo;。

和任何特工一樣，他接受過應對這種時刻的訓練。手段很簡單：不管是誰，反正你不認識他。在培訓學校就是這樣練習的。他們會說&ldo;今天你是柴姆&iddot;米爾森，一個工科大學生&rdo;，如此這般，而你就要繞著走開，去做你的事，繼續扮演柴姆&iddot;米爾森。隨後，在黃昏時分，他們會安排你碰上你的表親，或者你讀大學時的老教授，或者認識你全家的猶太教拉比[12]。起初，你總是微笑著說聲&ldo;好啊&rdo;，然後談上一會兒舊日的時光，當天晚上，你的指導教師告訴你，你已經死了。最後，你終於學會了直視老朋友的眼睛，說：&ldo;你是誰啊?&rdo;

狄克斯坦受到的訓練在此刻派上了用場。他先是看著櫃檯的職員，那人正在檢視愛德&iddot;羅傑斯名下退房的事宜，沒有作出反應，也許是他沒鬧明白，也許是他沒聽見，或者他根本沒在意。

一隻手拍著他的肩頭。他扮起抱歉的笑容，轉過頭去，用法語說：&ldo;恐怕你認錯了‐‐&rdo;

她的裙擺圍在腰間，她的面孔興奮得緋紅，她在親吻亞斯夫&iddot;哈桑。

&ldo;真的是你!&rdo;亞斯夫&iddot;哈桑說。

之後，由於二十年前那天早晨在牛津的記憶可怕衝擊，狄克斯坦一時竟失去了理性的控制，曾受過的訓練也被置諸腦後，犯下了他的間諜生涯中最大的錯誤。他吃驚地瞪著眼，說道：&ldo;天啊，哈桑。&rdo;

哈桑笑容可掬地伸出了手：&ldo;多久了……該有……二十多年了吧!&rdo;

狄克斯坦呆滯地握住了那隻伸過來的手，意識到了自己的慌亂，儘量鎮定下來。&ldo;應該是吧。&rdo;他咕噥著說，&ldo;你在這裡幹嗎呢?&rdo;

&ldo;我住在這兒啊。你呢?&rdo;

&ldo;我正要走。&rdo;狄克斯坦打定主意，只有走為上策，而且要儘快，以免給自己造成更大的傷害。櫃檯職員遞給他信用卡的表格，他簽上了&ldo;愛德&iddot;羅傑斯&rdo;的姓名。他看了下手錶：&ldo;該死，我得趕這趟航班。&rdo;

&ldo;我的車就在門外。&rdo;哈桑說，&ldo;我把你送到機場好了。我們得聊聊。&rdo;

&ldo;我已經訂好了計程車……&rdo;

哈桑對櫃檯職員說：&ldo;退掉那輛計程車，把這個給司機，算是給他添麻煩的補償吧。&rdo;他遞過去幾枚硬幣。

狄克斯坦說：&ldo;我真的在趕時間。&rdo;

&ldo;那就聽我的!&rdo;哈桑提起狄克斯坦的皮箱，就往外走。

狄克斯坦感到無可奈何，愚蠢之極又無能為力，只好跟隨在後。

他們上了一輛飽經日曬雨淋的雙座英國跑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