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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度的恐懼讓時空再次剝落了我,等我回到現實中時,我看見自己正全神貫注地在撫弄著黑記,那樣子既小心又親愛,既畏懼又痴迷。手指尖的感覺在告訴我,黑記表面像灑滿了花粉一樣細膩而具有黏性(比以前要更黏),而且有明顯的熱度:這恐怕是林達現在全身惟一有熱度的地方。指尖稍稍上一絲力,透過毛黏黏的表面,下面又彷彿長了軟骨似的硬軟硬軟的,有些部位可以說很硬,比如頭部,下面像埋了枚指甲蓋似的硬。但硬又不是那種鋼鐵的硬,堅固不化的,你對它上多少力它反彈回來多少力。不是這種硬,而是一種冰塊的硬,我對它使力它不但不反彈,反而把我的力吃住了,同時我可以感到其硬度有隨力鬆軟的趨勢。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我的指頭被感覺本身緊緊吸住了。
正當我在為指尖下那團硬東西頃刻間便有所鬆軟的奇妙迷惑時,我又看到一個驚人的事實:心電圖上剛才還平平緩緩的脈衝,這會兒正變得一浪高過一浪,同時表示心律的數字像讀秒一樣地在不停重新整理——32,33,34,35,36……在“36”上停頓了一會又往回走——35,34,33……最後停在“33”上不動了。
是什麼引起了這天大的變化?會不會是因為我剛才撫摸黑記的原因?為了驗證,我又開始觸控黑記,先是輕輕地,後來慢慢地上力。在我感覺指尖下的硬物有些鬆動時,心電圖上的數字又開始神奇地跳動——34,35,36,37,38……我拿開手後,數字在“38”上停頓一會又開始滑落——37,36,35……最後停止在“35”上。
不用說,我的猜想得到了證實!頓時,我心靈有種要爆破的緊張和激動。我強烈地感到,我一個人無法承受眼前這一切,這巨大的、不可思議的、幾乎是荒唐的一切。於是我跌跌撞撞地衝上樓,叫醒了林達父親。
“這是不是一塊胎記,你以前見過嗎?”
“沒有。從來沒有。”
“這麼說是後天長出來的,而且肯定在她……青春期後。”
“嗯,應該是這樣,否則我不會沒見過的。”
“她最早發病是什麼時候?”
“十四歲那年。”
黑記(14)
“那正是她開始步入少女的一年?”
“嗯,差不多。”
“我想這東西肯定就在那一年裡長出來的。”
“你想說明什麼?”
“這是個神秘的東西,林達的病根可能就在這上面。”
在我一番演示之後,林達父親也驚呆了!
剛才,林達心律最高已衝到“45”,現在恆定在“41”,同時黑記的形態包括大小、色澤和軟硬度都有一定程度的變化,我看幾乎有明顯好轉。如果不是林達父親阻止,我甚至有信心在天亮之前讓林達結束長達十天的噩夢。我所以如此有信心,是因為我看到我現行的這一套完全屢試屢靈,而且到現在為止我只是光憑手指的觸控,以我經驗推測,如果我動用柔軟、溫潤的唇舌去親吻,去呵愛它,這情意綿綿的東西一定會更加滿足,因而更加快速地被愛陶醉並融化。但林達父親以醫生權威的意志堅決反對我。
“聽我的,餓漢不能一口吃飽,凍僵的身體不能直接用高溫取暖。林達已經昏迷十天,你想在一夜間讓她醒來無疑是拔苗助長,結果肯定要害了她的,即便不死也要落個三長兩短的。”
我不敢說他這種比喻一定有道理,但我不敢拿林達的性命冒險,所以最後選擇了比較保守單一的“療法”:只是一味靠手撫弄,而且還磨磨蹭蹭的,一天頂多弄個一兩次。結果都到了第三天黎明瞭,我一覺醒來,見林達還在昏睡不醒。而此時神秘的黑記已全然恢復如初,林達心律和體溫也都回升到了正常人的水平。我有點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