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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子莫不是瘋了?
他這邊心裡正嘀咕,那邊江叡在茵褥上翻了個身,有些不耐煩:&ldo;你怎麼還不走,在這裡多不方便。&rdo;
不方便?銀鞍開始納悶,他伺候三公子十年了,從來沒見不方便過,怎麼這會兒反倒成了不方便的人?
銀鞍似乎聽見了自己的小心臟碎裂的聲音,癟著嘴,委屈兮兮地看著公子仰躺的背面。
江叡似是想起了什麼,坐起身,回頭看向銀鞍。
銀鞍打起精神,他就知道三公子不是這麼不講理的人。
江叡的視線只在銀鞍身上略點了點,又移開,道:&ldo;把窗也開啟……&rdo;他記憶裡弦合做事向來不拘小節,沒準兒不願走正門,想爬窗也未可知。
銀鞍:&ldo;……&rdo;
他悶悶地從書房裡出來,忍不住屢屢回顧,見門大敞著,窗也大敞著。幽深沉釅的夜色裡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唯獨這裡亮如白晝,格外扎眼。
他有些大逆不道地想,公子自上月大病了一場,痊癒後就變得很詭異了。先是對從來也不上心的餘家姑娘改變了態度,今夜又在來燕邸的路上非轉去餘府後門看看,現在乾脆……
屋裡傳出兩聲脆響,像是江叡在打噴嚏。
銀鞍心想,這麼大冷的天,敞著門窗睡覺,打噴嚏都是小事,可別再染了風寒。
唉,好好的人,說魔怔就魔怔了。
偏偏這一夜狂風呼嘯,透骨的陰冷,外面若狼嚎鬼哭,整整颳了一整夜。第二日清晨,餘府後院如常一般安靜,弦合打著哈欠梳洗完畢,覺得自己榻上的蜀錦枕該拿出來曬曬太陽了,枕在上面總覺得有股黴味。
她絲毫不知,有位公子為了等她夜半幽會,在大寒天裡敞著門窗睡了一整夜……
外面侍女疊著腳步忙碌起來,從廚房裡端了油果糕點並茶水往餘思遠的房裡送,弦合奇怪,餘思遠向來克己,從不會再早晨濫飲濫食。
抓了個侍女來問,說是廷尉万俟邑來拜訪大公子。
弦合放侍女離開,臉色微惘,陷入回憶中。上一世她身在囹圄,鬱鬱而終,至死都沒弄清楚兄長究竟是因什麼而被殺。只知道大約是和万俟邑叛亂有關,極有可能是受了他的連累。
万俟邑與侯府的袁夫人連著親戚,自然與裴夫人所生的江叡關係微妙。
他是個不拘小節的大老粗,跟餘思遠屬一丘之貉,兩人自在酒肆裡相遇便一拍即合,形影不離。
餘思遠行事粗略,從不會追根究底,自然對万俟邑和江叡之間的微妙氣氛絲毫無覺。
即便是最後察覺了,大約也晚了。
弦合當下有些不放心,匆匆用過朝食便拐去餘思遠的房裡。
行至窗墉下便聽裡面傳出爽朗的大笑,緊接著是万俟邑在說:&ldo;山越作亂數年,且盤踞在群山霧障之間,極難剿滅。三公子的退敵之策固然威勢強勁,但恐怕如巨石落入深潭,至多能掀起些水花,傷不了根基。&rdo;
弦合經歷過兩世,知道万俟邑所說的完全正確。
彼時江叡意氣風發,有凌雲之志,調兵遣將雷厲風行,自然也聽不進去旁人的意見。魏地在山越之亂上耗費兵糧無數,最終收效甚微。
及至後來在與諸侯的各方徵戰中,山越盤桓之後,甚至與西面的楚地相互勾結,對魏形成掎角之勢,魏險些就此滅亡。
她想,覆巢之下無完卵,雖然她對江叡猶如路人,再無從前的心,可兄長還在他麾下為將,若是能旁敲側擊地提點一下,讓他們少走些彎路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