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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靈鷲便說:&ldo;你家長輩若是沒這個打算,哀家幫你辦冠禮,也並非難事。&rdo;
太后為天子之母, 是天下人的長輩。以她的身份, 想要幫誰辦個加冠禮, 也只是一句話的事兒, 沒有逾矩之嫌。
鄭玉衡心中微動, 只謝恩,但沒有立即應承下來,禁不住想到:要是董靈鷲替他辦, 別的不說,這半個長輩的身份就算是動搖不了了。
他隱隱希望能破除所有年齡、階層、觀唸的差距, 讓她成為紅線的另一端。
董靈鷲見他沒有表態,也不強求,依舊倚靠在座上看他續畫, 一邊跟王皇后、魏夫人兩人閒聊。
王婉柔大約料到此刻她的夫君、大殷的皇帝陛下,應該就在伏案疾書、皺眉苦思, 但難得太后卸去事務, 一身清閒,這種時候可比孟誠清閒時還要少。
她提議道:&ldo;兒臣進來收了一副十分精巧的博古葉子牌,正愁找不到人打, 今日想請母后指教。&rdo;
董靈鷲雖然理解她費盡心思想哄自己開心, 可無論是聽戲還是葉子牌, 她素來都是淺嘗輒止,並不沉溺,也沒有太大的興趣,所以道:&ldo;怎麼找不到人打,皇帝的嬪御都這麼一心好學、修德養性?你鳳藻宮的牌局,請不來人麼。&rdo;
王婉柔如實道:&ldo;兒臣牌技不好。&rdo;
&ldo;你和張娘子兩人,再把麗妃叫來。&rdo;董靈鷲吩咐了瑞雪一句,&ldo;去,你也給她們當個牌架子。&rdo;
&ldo;是。&rdo;瑞雪行禮道。
王婉柔嘆道:&ldo;母后太過勤勉,從不貪圖享樂,兒臣實愧。&rdo;
董靈鷲瞥了鄭玉衡一眼,見小太醫專心作畫,眼睛一點兒也不亂飄,看不出心虛了沒有。
她捧茶慢飲,等到麗妃來,從旁觀看她們幾人玩牌,一側是攏著雙眉給她續畫的小鄭太醫。窗外光線熹微,香爐升起縷縷薄煙,光線中散著騰浮的微塵,一直照到她的膝前。
董靈鷲突生一種歲月靜好之感。
在明德帝駕崩之後,她焦頭爛額的日子總比舒心的日子更多,即便是閒下來,事雖然清淨了,人卻還沒清淨,因為政務有的可以延緩反饋,有得卻連夤夜處理都嫌太晚,在孟誠能獨當一面之前,夙興夜寐成了一種必然的規則。
幸而在春日時,她挑中了鄭玉衡。
他那時雖然鮮嫩、生澀,外表出挑,但董靈鷲沒有在他身上寄予情感的厚望。她只將他當成一個陳設,擺在殿中,足夠好看就夠了。
但鄭玉衡比她想得要可愛得多。
後宮安寧,前朝清明,一切按部就班。
小皇帝接手的政務逐漸增多,如今連這種安詳的日子,居然也能過上好幾日了。董靈鷲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對於孟臻的懷念,已經間隔得越來越久‐‐這位陳年回憶中的老友,他的痕跡正在被一點點消去,換上另一個人清潤微涼的氣息和啄吻。
太后娘娘支頷沉思之際,鄭玉衡正收了筆,扯了扯她的衣袖。
&ldo;您看這裡,&rdo;他輕聲道,&ldo;用石綠可好?&rdo;
董靈鷲端詳片刻:&ldo;石綠,第幾種?&rdo;
&ldo;三綠。&rdo;他答。
&ldo;你這設色倒很新奇,宮中畫師喜好清雅留白,務求景緻秀麗可餐。你這麼畫,筆法又這麼不著邊際,待會兒哀家收了畫捲去讓他們制屏風,讓宮裡的畫師看見了,說不準要暗地裡罵這作畫者放誕沒規矩。&rdo;
他低聲道:&ldo;臣只為您沒規矩,任他們說去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