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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缺此時已經不像是在京時那麼一身錦繡、透著一股沒受過苦的富貴氣了。他數月以來的殫精竭慮、奔走效命, 見過荒年下最殘酷醜陋的景象,儘管奉旨一力挽回, 猶有諸多慘象, 在眼前揮之不去。
他滿身蕭索,但神態並不頹廢,可見精神狀態還算富足, 此時爽朗回道:&ldo;一想到要回京了, 有些夜不成寐。&rdo;
&ldo;可是想念家中的嬌妻美妾、思念成疾了?&rdo;船伕調侃道, &ldo;小的家裡也有個婆娘等著,可她忒兇悍,實在降服不住,回去就要吵鬧上一整天。&rdo;
魏缺見他雖如此說,但神態卻很是滿足,就知道他只是嘴硬,實際還是很思念家中妻子的,便由此拉進了距離,開啟話題:&ldo;不瞞你說,內子有孕數月,算算日子,估計她快要臨盆了。我這幾日一閉上眼,就是內子的模樣,生兒育女,是一門生死大關,我實難放心。&rdo;
船伕道:&ldo;哎喲,像您這樣的大老爺,夫人一定有不少人看顧伺候著,萬萬出不了什麼差錯,只等魏大人回京,定能一家團聚、喜添新丁。&rdo;
兩人倚在船側說笑了一陣子,魏缺渾身放鬆,剛要告辭回去睡覺,就見面前的中年船伕打量著什麼,納悶兒道:&ldo;這艘船怎麼回事兒,不知道咱們這是護送各位大人的船隻麼?看方向是從祁江那一道拐過來,那頭路上不大太平,估計是想要靠近大船、蒙得庇護的。&rdo;
他找到了一個最行得通的理由,轉身要去讓僕役開艘小船,跟那邊保持交涉,然而話還沒吩咐下去,另一頭的商船的兩側忽然又出現了幾艘扎著草棚的快船,幾乎是一眨眼就挺進了視野範圍,影影綽綽,看不出多少人。
船伕心底一慌,攏上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影,連忙舉起火把,高聲喊道:&ldo;此乃護送回京諸欽差大人的官船!你等是何人?!&rdo;
他這麼一嗓子喊下去,除了輪值守衛外,船上的其餘官兵也被喊醒了,正起身欲探是何事。
那頭的快船已經到了臉上,這時,夜風破去寒秋江上的濃霧,魏缺這才看見快船上的人影舉著火把、佩著刀,幾乎數之不盡地擦到官船的後右方,皆是殺氣騰騰、有備而來。
猝不及防之下,佩刀賊人已經襲船而上。
&ldo;是水賊?劫船的水匪!&rdo;
&ldo;膽大包天……怎麼會有賊人敢劫掠官船!&rdo;
&ldo;快跑,救命,救‐‐&rdo;
頃刻間,船上亂成一團,驚醒聲、喧譁聲鋪天蓋地,連燈火都只點起了很少的數處。
火把在船中流動,矇矇黑夜中傳來砍殺聲,如同一柄磨得鋒利的鍘刀傾軋而下,在火光映照的地方,連空氣都渡上一層驚人的血腥味兒。
船伕早已將魏缺拉向船艙,他手忙腳亂地準備逃走的小船,大罵水賊,然而魏缺卻忽然甩開手,抽身而去,道:&ldo;帳本公文皆在房內,不可棄之不顧。&rdo;
船伕拉他不住,眼睜睜地看著魏大人折了回去。與此同時,更多的人從甲板上湧下來,擠進船艙中避禍,他大喊道:&ldo;魏大人!那些都是身外的死物,還是保得一命最重要‐‐&rdo;
但那道身影還是逆著人流遠去了。
火光沖天。船上的官兵有的倒在了船上,有的乾脆被人扔進水中。這群&ldo;水賊&rdo;目的明確,專門向欽差大臣的居室找尋,上下翻找,將一概公文、證據、類似於帳目的東西,或是焚毀、或是投入海中。
持刀的水賊頭目踹開一道門,將隨手砍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