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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仙道:“原本是極好的事情,全家都盼望著少爺在太學做兩年博士便能補缺,誰知皇上大筆一揮,將少爺放到蘄水縣去做縣令了。大太太只有這一個兒子,自然捨不得外放的。近來皇后當政,大太太便帶著少夫人進宮來求娘娘,請娘娘求了皇后,好將少爺留在京中。如此來了已有兩次了。”
我微微嘆道:“娘娘是不是不答應?”
惠仙親手從小丫頭手中捧過茶來,奉與我和高曜,方退後一步道:“大人說得不錯,娘娘的脾氣,素來不肯服軟,又怎麼肯求人?”
高曜忽然冷哼一聲,一拍手道:“蠢材蠢材!”
惠仙與侍立在高曜身後的乳母李氏相視一眼,斂氣垂目不敢做聲。我側身微笑道:“這話怎麼說?”
高曜道:“不管是誰,若榜上有名,自然盼得個一官半職。現有一個正七品的縣令擺在面前,他卻不要,不是蠢材麼?”
我將茶盞放回小丫頭的漆盤上,說道:“可是他可是要外放呢。聽聞外放之官,三年才能回京述職,想來家人自然是不捨得的。”
高曜道:“趙孝成王新立,秦來攻趙,趙求救於齊。齊國提出要趙國太后的愛子長安君為人質,太后自然也是捨不得的。於是觸龍勸趙太后道,長安君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封以膏腴之地,挾重寶之器,卻不令他有功於國,一旦山陵崩,長安君將如何自託於國?可見為人父母必為子女計之深遠,將子女養在繁華安逸的所在,並不是真的疼他。
雖說在太學裡當個經學博士是留京為官的必經之道,可眼下父皇根本無意留表兄在京為官,既然已經批了外放,就當乖乖上任。何況地方官做得好,也是可以調回京城的。漢初的張蒼習天下圖書用算律歷,初時只是做淮南王的相國,後來進京做了御史大夫,位列三公。曹參初時在齊國為相,後來蕭何死了,曹參進京做了丞相。漢武帝時,韓安國為梁國內史,後來也做了御史大夫。
婦孺之屬常常耽於親情,不知道怎麼做才能重新振興家聲,所以孤說——她們是蠢材!”
惠仙驚歎不已,愣了好一會兒,方道:“殿下一下子說得這樣多……奴婢都聽不過來了。”
乳母李氏微微一笑,拈下高曜烏紗冠上的雪白杏花,又捧了茶盞遞與高曜:“殿下且喝口茶再說。”
我站起身來向惠仙笑道:“姑姑看到了吧,慎嬪娘娘可以不必再來問我了,今後有什麼難處,自然有殿下在呢。”
惠仙的眼角忽然溢位點點淚花,拿起帕子擦了擦,方道:“這樣才好呢,母子兩個一條心,娘娘定是十分欣慰的。”
我點點頭:“這話旁人說定然無用,可若是殿下親自去說,想來大太太和少夫人也是無話可說了。”
高曜站起來道:“玉機姐姐的意思是,是讓孤現在就去說麼?”
我微笑道:“殿下若此時親自去說,那才好呢。”
高曜道:“孤正有此意。自從母親遷入歷星樓,外祖家甚少有人來看望母親。如今有難處了,就來聒噪母親,甚是無禮。只是……”說著他拉拉我的袖子,“玉機姐姐也和孤一道進去麼?”
我搖頭道:“殿下當獨自進去,一家子關起門來,入情入理的剖析一番,這樣才好。否則當著外人的面,她們面上服了,心裡卻未必服氣。臣女在下面等著殿下。”
高曜雖然有些膽怯,但是他向來最孝敬母親,想到要為母親出頭,便鼓足了勇氣,帶著李嬤嬤和芸兒等兩個小丫頭向歷星樓走去。惠仙連忙趕在前面為他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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