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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謬讚,秦斯胡亂猜測而已。”我謙道。
周裴搖晃著指頭,朗聲道:“非也非也!常言道,士隔三日當刮目相看,我與你小聚長別也不止三個月了罷!瞧你,連稱呼都生疏了!”
我抱歉地躬身。
——其實我們的關係原本也只是隨口聊聊而已,談什麼生疏熟絡呢?
“坐下坐下!”他拍拍身邊的草蓆,見我沒反應,索性直接捉著我的手,把我給拉下來,“我總不能一直仰著頭跟你說話吧?”
唔,說得也是。
不過他想說什麼呢?
答案是——他把想跟姬山翁討教的問題全擺我面前了!
什麼去年的旱情今年的春洪,什麼州境的流寇亂匪,什麼下級衙門的黑帳,什麼朝廷的派系鬥爭……
我聽得目瞪口呆、
“這些,有空你也跟姬山前輩提一下,下個月我再來見他的時候,就算沒遇上他本人,應該也或多或少能得到一些建議吧?”周裴笑笑。
他真是好兒子,還沒繼承爵位呢,就已經為封地這樣盡心盡力了。
“我會轉達的,世子。”
我恭敬地答道。
他用取笑的口吻道:“別世子、世子地叫了,我的字是長卿,你不妨就這樣稱呼我吧。”
字?
哦對了,十五歲左右的男子,是要由父母取字的。字一般跟名有點關係,比如他的裴字就是長衣服的意思,所以字長卿,又諧音長青,暗含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意義。
“長卿兄嗎……不妥啊,還是稱世子的好。”我可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跟我套近乎呢。
他面露不悅之色。
“既然閣下堅持,小可只好以‘姬山前輩的高徒’作為閣下的稱呼了!”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著,不知從何處拈起一把摺扇,嘩地一聲展開。
以禮相待到對方變臉的份上了,我還是別固執比較好。
這些古代的敬語,我本來也咬不太準的說。
“啊,不敢當,秦斯還是斗膽稱一聲長卿兄吧!”我賠罪地以水代酒,敬上去。
他笑了笑,說:“真是奇怪,你的禮節常常會混淆進東南西北各地的習俗,時而貴絝,時而質樸,這應當不是姬山先生教導的吧?”
“咦,是這樣嗎?”我一愣。
想想也對,自己又不是歷史系的學生,古代的禮節什麼都是一知半解,全靠電視上面耳濡目染。真要用的時候,自然不管是五代十國還是春秋明清,想起什麼套路就用什麼了。
“過去在縣學裡做小工,知道一些南腔北調的人情,還誤以為放之四海而皆準呢!”我尷尬地輕輕搖頭。
“沒關係,既然是敬盞,為兄就不再謙讓罷。”他也恭敬地雙手來接。
——什麼時候又被他得了便宜,為兄兩個字說得這麼自然……
納悶地眨巴眨巴眼,我看著他的一雙手覆上我的指頭,緩緩地將淺碗接了過去。
然後他曖昧地一笑。
我突然感到不妙。
“第一次見的時候,就覺得你身段像女子,現在才發現原來指頭也跟奴婢們一樣,軟軟嫩嫩的。”他說。
轟!
如果說我是貓的話,現在一個驚雷炸得我的毛全都倒豎了!
“世、世子?”我結巴,不知該憤怒還是一笑置之,但臉龐已經提前發起燙來,肯定紅了。
周裴哈哈大笑:“說笑而已,你的反應真是有趣呢!”
他轉身取出一張疊得方正的黃紙,遞給我。
“去年姬山前輩託我幫忙辦的,我這就交給你了。”
我看著上面的字,什麼童子介之類的,還寫了我根本不知道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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