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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沒有人聲。
她摸了摸自己額頭,發現上面已經纏上了繃帶,腦袋有些昏沉,但並不痛,只是肩膀活動時會泛起一陣陣的痠痛。
她用沒傷的那隻手扶著床沿,悄無聲息地挪下床,去到門口,開啟門,正看到沐浴在晨光中的小院。滿院花木仍舊生機勃勃,根莖處有水濕的痕跡,似是剛澆過水,井臺上也有水痕,打水的桶還地放在臺上。
對面廚房中忽地走出一人來。
他微微低著頭,手中端著一個木盆,盆裡放著一些未洗的菜蔬,走出廚房門便要向井邊去,眼角餘光卻忽地瞥到對面穿著中衣臉色蒼白的小姑娘。
「襄荷!」
他的眼中泛出不容錯辨的驚喜光芒,木盆掉落地上,他卻不管不顧,只跑上前來,一把將襄荷抱入懷中,「你醒了、你醒了,真好……」
他的聲音不似往日那麼無波無瀾,從昨日到今晨,變故突生,一家三人只有他還清醒著,即便村民們都熱心相幫,但從昨夜到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守著這個偌大的清冷庭院。
他整夜都沒有睡著,心臟被恐懼撕扯著,擠壓著,彷彿棉絮一般被隨意揉搓成任意形狀。他不時檢視蘭郎中和襄荷的情況,期盼著他們忽然睜開眼,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可是沒有,從出事到早晨,兩人都一直昏昏沉沉著,臉上沒有痛苦的表情,面容安詳地彷彿只是在睡覺。
他開始後怕,怕是不是那藥膏出了問題,他應該再等等的,等到確信無誤後再給他們上藥,而不是如現在這樣將希望寄託於別人的「好心」施捨。
天邊泛出一絲魚肚白時,他坐在蘭郎中的床前,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彷彿回到了幼年。
那時他身體羸弱,家中兄長們常拿他的身子打趣,一向溫柔的母親便不假辭色地將兄長們一頓好訓。似乎還有那人的身影,那高大的,彷彿迎光而立的軒昂身影,他一身甲冑,光將甲冑鍍上一層金色,將那人襯得彷彿下凡的神將。
他開心地跑了過去,伸出雙手,叫著「爹!爹!」
可那身影卻邁開腳步,彷彿沒有聽到他的叫喊般,步伐堅定地邁向前方。他急了,他哭喊著,使出所有的力氣追趕,卻無論如何也追趕不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人在光中消失。
然後身邊忽地變得昏暗,他蜷縮在骯髒的泥潭中,汙濁的潭水快要堵塞他的口鼻,耳邊不斷傳來女子尖利絕望的哭喊,以及無數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喝罵。
幼小的心臟彷彿炸裂開來,想要張口,潭水卻湧入口中,想要掙扎,四周卻無一物可依附,潭水鋪天蓋地地湧過來,眼前變得一片黑暗,女子的哭喊,男子的喝罵,統統消失無蹤。
……
「小孩,你可願跟我走麼?」他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清清朗朗,稍微帶著些北地的口音。那口音讓他覺得有些安心。
常駐北疆的兄長們,還有那人,他們每次剛回家時,便有一段時間別不回口音,說話總帶著些北地的腔調。
他伸出手,將自己的小手放入那人的大掌中,手被握住的那刻,空洞洞的胸膛中,彷彿有什麼再度跳動起來。
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
他木怔怔地抬起頭,下意識地望向床上,就看到蘭郎中呼吸平穩,卻仍舊昏迷不醒的樣子。他起身,將被角掖了掖,又去了襄荷所在的東廂房,卻看到襄荷也在沉睡。
他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
好半晌,他開始打掃庭院,掃地,澆花,打水,洗菜……
然後,他便看到了雖然臉色蒼白,但卻仍然穩穩地站著,彷彿被急雨拍打過後又很快站立起來的野草一樣的襄荷。
陳舊的木門忽然傳來拍打聲,伴隨著的是田大嬸的大嗓門,「劉小子,開開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