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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要再加一條&ldo;罪狀&rdo;。

&ldo;誤交損友啊誤交損友。&rdo;

陸淨扼腕長嘆。

只是腳步分明是輕快的。

是很多年前，蘆花江邊徘徊猶豫時，沒有過的輕快。

………………………

很多年以前，蘆花如雪，江水載月。

江邊蹲著個瞎眼和尚，還有個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的白衣青年。

‐‐是重定天地後的第五百年。

不渡和尚發了宏願，陸淨藥谷事務繁忙，大家這些年都很忙，只能每隔二十年在蘆花江邊聚上一聚，有時候是四五個人，有時候是一二個人，有時候一個人也沒有。

&ldo;我不明白，&rdo;陸淨擱下筆，看剛寫好的紙張無火自焚，點點灰燼，落到江中。灰燼上的字跡，先是變得鮮明，後又很快黯淡下去，水一衝，就什麼都沒有了，&ldo;……和尚，我不明白。&rdo;

不明白，為什麼就連太乙也要眼睜睜地看，人間一點一點，如風沙摩崖一樣，將小師祖，將神君漸漸淡忘。

東洲的燈霄年年復年年，一年比一年盛大。

文人墨客，洋洋灑灑，寫下無數歌頌太乙鎮中鈞的詩篇，紙燈竹燈，從此被賦予了寄託哀思追悼，膜拜英魂的含義‐‐可誰知道，當初的太乙放飛紙燈，只是不想讓小師祖在夜晚獨登高臺的時候，只能面對死寂漆黑的山影？

陸淨真的不明白。

他可以高高興興地慶祝好友離開，去了幽冥，去了黃泉，卻始終不能明白，為什麼要這樣，任由人間將神君，將過往的一切一點一點遺忘。

就像一場不動聲色的謀殺。

是的。

陸淨覺得這就是一場謀殺。

一場屬於筆墨紙硯的謀殺，一場屬於史書春秋的謀殺。人們用一個新的語境替代一段舊的過去，用一個新的含義取代一段舊的回憶。久而久之，哪怕再有人提起&ldo;神君&rdo;&ldo;四極&rdo;，再有人說起&ldo;太一&rdo;&ldo;太乙&rdo;，熟悉的字詞，說的也不是最初的人和事了。

這就是一場漫長的、聲色不動的、連根拔起的謀殺。

偏偏，所有能與舊時代迴響的人。

都在沉默。

陸淨想做點什麼，想寫些什麼，想讓人間記住些什麼，可一落筆，文章未成，書卷先焚，神君的一切，都成了不留於世的禁忌……陸淨不知道，這到底是仇薄燈自己不願意人間記住他，還是另一個人不願讓人間對他肆意評判。

&ldo;可被人記住，對他又有什麼意義？&rdo;

不渡和尚問。

茫茫似雪的蘆花在風中起伏，瞎了眼的不渡在月光中跌坐，眉目平和。

&ldo;陸十一，人們為什麼會信神拜佛？&rdo;他輕聲問。

陸淨搖搖頭。

&ldo;因為無能為力。&rdo;不渡和尚拈了一朵蘆花，又放飛它，它在月下於江面漂泊，&ldo;十一，生於天地，渺若埃塵，無枝可依，無岸可泊。時勢一星半點的變化，落到人們頭頂，就是毀天滅地的災難。&rdo;

如此渺小，如此脆弱，如此孤獨。

&ldo;所以，人們求神拜佛，以此為寄託。&rdo;

不渡和尚俯身，從江水中拘起一捧水，水蕩漾著盈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