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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惜什麼,自己也不是很清晰。應是兒子這份情的落空。
作為母親,她心痛的是,兒子永遠無法知道自己真正的父親。他被嚴嚴密密地蒙在鼓裡,卻被這份虛假的東西身心激盪。他越是快樂,旁邊知情的人,越是傷心。
兒子的這份情,永遠落不到該收到的那個人身上,這是一種畢生的遺憾。但高小姐認為,那人活該。
她只是痛惜兒子的純真善良,不會為遠方的那個老男人生出憐憫。他本該有這個福分,是他自己棄了權。棄了這權是為了更牢固地掌握他現在手裡的大權。大半生為人,老人所樹立起來的信念和所謂的原則固若金湯,凝結了他所有的溫情和人性。
這也由不得他。他沒有退路。他要後悔的,是不該在沙塵暴的夜晚,生出男人的慾望,簽下一筆一生無法償還的孽債。
他雖然偶爾會來電詢問小剛的情況,但年久月深,高雅文變得冷淡,直至麻木了。只要他知道要負什麼樣的責任,又能以她接受的方式做到,就可以了。
兩人沒有感情,只有在這個問題上的默契。
但不能把這個結局視為一種交易,一個手段。當年高小姐並不是為了今天的地位和某種力量兌現的財富而付出的。
只是不能排除,她的初戀有著朦朧的高攀色彩。以她姣好的容貌,美好的身材和黃金一樣的青春時光,她對初戀的等待和失落,註定她在那個沙塵夜,在最後的不甘的絕望中,走向自我放棄。
在那個黑夜裡,聽著窗外和屋頂的風聲,她想,她家裡那個神經質的母親,今晚肯定也會瑟瑟縮縮,被沙塵暴嚇得一夜失眠。她們一老一少這兩個女人,在這個世界是如此無力,她們極需要有一個寧靜的避風港,一個安全感很強的臂彎,才能保障今後遇上這樣的夜不再擔驚受怕。而初戀的所有神秘和美好,她在期待中付出的所有委屈,還不是因為那個遠方的男孩擁有一個頭戴金盔甲的父親?他可以離國而去,也可以回國而來,只要他的父親肯說一句話。但是這個父親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說。
那麼一切的咎難之源,還不是跟身邊這個青筋畢現的老男人有關?於是,高小姐帶著一種悲愴,帶著一種悽厲,帶著一種慘烈,帶著一種窒息,以一個被征服的姿勢,卻心懷一個征服者的內心,微笑著綻開了少女美麗的花蕾。只是下半夜,風好像停了的時候,聽著旁邊陌生的鼻息,看著死死握著她的那隻老手,她流下了冰涼的眼淚。
她只能歸咎為這是一個女人的命運。現在她把命運逆轉了過來,她的內心強勢了起來,知道如何在有限的時間裡,積蓄今後的力量。她要讓當日的付出,值回票價。她做到了。只是,在面對小剛的天真與純淨時,她的內心有時飽受煎熬。
小剛送給方原的禮物是一隻防風打火機,挺精美的,還讓商店的人給包裝得小巧華美。方原很想留著這份禮物,但他還是對高小姐說:&ldo;他是給爸爸的,我受之有愧,你把它留著給他真正的爸爸吧……&rdo;
高小姐淡然地說:&ldo;不用,他就是送給你的。沒有其他人了,他有媽媽就夠了。&rdo;
方原再次領了這個情,肩上覺得更重了。
這是一份無形的承載。
回程他問高小姐要不要直接幫她把車開回去。高小姐說:&ldo;你的車不是在大劇院嗎?&rdo;
&ldo;我是見你太疲倦,不放心,而且天氣預報說,今晚會有颱風,我可以送你到家,我再打計程車去取車的。&rdo;
高小姐謝絕了他的好意:&ldo;現在風的影子都沒見,還那麼悶熱,還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我還行。&rdo;
她才不怕颱風呢,沙塵暴她都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