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回 意孤行官家初歷險 論局勢元昊正交鋒(第1/5 頁)
甘州。
遍地甘泉,泉水甘甜,名曰甘州。
正值暮春天氣,草長鶯飛,林壑沈峻。自小長在東京,養於深宮的官家哪裡見得這邊寥廓的天際,蒼茫的大地,不由地一片豪情自胸中燃起,吟出一闕《八聲甘州》:
卷旗颯颯寶馬雕鞍,朗日照刀環。莽蒼空四野,鐵甲銀潢,金轡玉鞭。威聲虎嘯龍吟,裂石響驚弦。天機雲錦蘸,驅馳塞垣。
霸圖王氣追遠,勢如腰間箭,一騎東南。作賦思大魏,彈指五百年。掃干戈,洗盡腥羶;歷崔嵬,峻極渺雲端。待歸來,燃罷烽煙,還是少年!
一曲罷了,誰曾想,身邊那盛度派來的侍衛,面上淡淡然一笑,竟似有些嘲諷的意味。
“你在笑朕?”
“屬下不敢。”
“沒有什麼敢不敢,除去朕這帝王的殼子,在你們眼裡,朕不過就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孩而已。”
那侍衛自馬上垂首,收斂眉峰,拱手道,“官家言重了,屬下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沒聽懂。”
這回答不打緊,莫說是那侍衛,就身後幾個貼身近侍,都忍不住笑了。
官家顏色一變,盯著那侍衛臉上的刺青,漸漸臉色又舒展開來,他不是一個壞脾氣的皇帝,亦不會利用自己的權利和地位去壓人,尤其是在這廣漠的塞外,這200禁軍都是他的屬下,他的兄弟,他自然不會為了一個人說“聽不懂他的詩詞”便去要了他的命。
“你該多看看書,想我大宋畢竟以文為重,武將保家衛國,也須文來安邦。”
那侍衛轉頭看看官家,他打小就性格不羈,16歲上,因哥哥失手殺了人,便頂替哥哥入了獄,成了“賊配軍”。能從“賊配軍”一步步升到這殿前司散員,靠的也就是這一身武力。想不到竟然有一天,一個比自己還年幼的少年,會對自己語重心長地說這麼一番話。不由地心中一動。
“是。”
時年狄青狄漢臣年僅弱冠,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草原,他還不知道,此後漫長的一生,他與這邊境草原都結下了不解之緣,跟身邊這位少年老成的官家,也緣分匪淺。
暮春景色雖好,但這甘州回鶻因近年內憂外患,民生凋敝。時值李元昊兵臨城下,甘州城門禁閉,官家一路熟記對甘州周邊地形,早已爛熟於心。命眾將士城外十里紮寨,官家與數十位近侍駐紮在中央,200禁軍周圍屯住。
分撥已定,使人給回鶻可汗夜落紇通順報信,可汗聞宋軍至,大喜。竟親自與大將拔也古都拉打甘州城東密道出城,至宋軍營帳,敘禮畢,可汗見那官家年少,本以為是軍中某副將,但觀其言行不俗,心下疑惑。當即問及,官家靈機一動,道自己乃天聖五年榜眼韓琦韓稚圭是也。那夜落紇通順見來者不過弱冠少年,僅200禁軍,比那李元昊擁兵十萬,完全是以卵擊石。不由地神色黯淡,言語間也不覺輕慢。官家看在眼裡,心內自知,卻並不道明。
“既然宋朝皇帝派韓某200禁軍前來,定有道理。敢問回鶻可集多少兵馬?”
“30萬左右。”
“那李元昊擁兵圍堵在甘州城外,面向焉支山,背依祁連山,對甘州城內百姓來說,是天然屏障,但是征戰時期,也給了敵人絕好的掩護。可汗可有退兵良策?”
夜落紇通順面色凝重,“不瞞韓將軍,我甘州城內亦是一盤散沙,各路諸侯割據,我雖為可汗,擁兵三十萬,但是這軍隊並不完全聽從本王調遣。”
“可汗可調遣軍隊多少?”
“兩萬……大約兩萬吧。”
官家點頭,與夜落紇通順道:“昔三國時官渡之戰,曹操兵少,袁紹兵多,而操反勝紹者,因用許攸之謀,先斷烏巢之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