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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軫,如果可以,我一點不想有從前的記憶,包括你!」嘉勉突然的失控,逼得她淚如雨下,破防的心情如她病中的聲音,宣洩不開,她微微發抖的肩頭,「你說的沒錯,我一點不想跟我媽去,可是當年嬸嬸那樣認真地勸我,我不想為難他們,也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包袱。頭幾年,叔叔還會偶爾接我回來,大了幾歲,我自己也不願意過來了,因為我們終究成了最普通的親戚,周軫你明白這種感覺嘛,就是時間和距離,終究把人分開了。」
她說這話時,離周軫一個床尾寬的距離,是的,時間和距離,把他們分開了。
時間拉不回了,距離,他可以跨過去。周軫放下手裡的杯子,朝嘉勉走過去,房裡只點著盞床頭燈,光明只在那一簇,他們這裡是曖昧的,模糊的。
「那你把從前的記憶全丟掉罷,嘉嘉,包括我的。」
「比起要你記得我,我更希望你開心,你明白嘛。」
「我要的是那個哪怕剪個假小子頭髮也固執不稀罕任何人嘲笑的倪嘉勉,我要的是那個明明自己小屁孩卻遺世獨立感極了,你是你,我是我,我不與你相干,你也少管我的清高倪嘉勉。」
哪怕把從前全棄了,也不過才二十載的時光。
餘生還有很長。
「嘉嘉,我想你回來。」周軫篤定的口吻,
「哪怕我陽謀你,你也有辦法對付我。腿長在你身上,你不肯嫁人,沒人綁你上花轎的。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你的人,必然要取你的心。」
周軫告訴眼前人,明明來前,他和她哥哥在包廂裡不是這麼說的,他明明說要和他妹妹到此為止的。
滾刀肉誰能切得開!周軫這些年加起來對付女人的心思都不及她一個,說白了,她就是吃了一起長大情分的紅利。
不然呢,他為什麼要這麼反覆橫跳,由著她牽著鼻子走。
她哥哥一說她不好,有人巴巴就過來了。為了尋她的地址,周軫弄得全天下都知道了,「反正你單位那頭是都知道了……」
周軫問姚方聖,後者勢必去跟下屬打聽,管他呢,結果就是他拿到嘉勉的地址。
他來的對也不對。
對的是,他起碼聽到嘉勉的心思,她終於肯朝自己誠實點了;
不對的是,他看她哭,很難受。
「我想聽你的聲音,又怕你這樣的聲音,招我也殺我,嘉嘉,你弄得我心慌極了,」一半明一半昧,眼淚催發的也好,燈光氛圍拱人也罷,周軫全然昏頭了。他雙手來捧她的臉,身高的優勢,幾乎一下就攫住了她的呼吸,他俯首去,也誘捕著淚眼婆娑的人無意識地仰臉來。
唇去到她眉眼上,舐溫熱的淚,
周軫小心翼翼,殘餘的理智窺伺著她的反應。一切乖張極了,他乖張,倪嘉勉比他還乖張,她沉默著,像是病中的人多少都有點遲緩或者力有不逮,總之,周軫預料的抗拒都沒有發生。
這讓闖城的他不禁疑心病犯了,他捧著嘉勉的臉,喊她,「嘉嘉,你該不會病糊塗了罷?」
沉默者始終以沉默。
經驗者死於經驗說。
周軫撈嘉勉的手去捫他心臟處,「你弄得我七上八下的,我生怕你又像上次那樣給我一膝蓋,別我人沒圖到,害自己斷子絕孫了。」
嘉勉洗過的長髮,像海藻一般地散著,香波的味道直往周軫氣息裡鑽,他再去貼她的臉,香氣的主人始終一言不發。
新一輪的無聲,有人這才領會到意味著什麼。
他幾乎本能地去嘗她,嘗她沉默裡包含的意義,嘗她唇上沾著的糖衣。倪嘉勉吃東西不揩嘴,冰糖糊在唇角,某人撬開她牙關,不禁低低嗤笑,笑她是他的小孩。
什麼都對,是發笑出了錯,嘉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