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六)(第1/4 頁)
房中寂靜片刻,趙知縣偷偷再將床上白襟寬袖的公子打量一番,此時劉師爺雖不在側,但趙知縣畢竟也算得是個老官油子,不消一會兒他小心試探著開口:“不知公子究竟是以什麼身份為那女子作保?”
“陸驤。”
陸雨梧看向侍立在側的人。
陸驤立時明白公子是何意,他臉色微變:“公子……”
陸雨梧抬眸看他,神色淡淡。
陸驤當即止住聲音,抿起嘴唇,低下頭去,從懷中取出一枚質潔如雪而血斑徹骨的玉璜,他並不說話,只是拄拐到趙縣令近前,向他一示。
趙縣令定睛一看,只見那玉璜形如彎月,兩側鏤雕出廓鳳鳥,中有漆金小字——“崑崙之丘,其器永昌”。
大楚無人不知,先帝曾得一枚漢代玉璜,相傳其玉出自崑崙,乃漢高祖祭天所用六器之一。
時值先帝即位不久,陸證初登首輔之位,先帝將此玉璜賜予陸證,等同於預設陸氏得崑崙之器而永續其家族之昌。
如此無上殊榮,普天之下,唯陸氏一族爾。
認出先帝御賜聖物,趙縣令一下子跪下去,頓首,“下官明白。”
趙知縣彎身出去,陸驤隔著簾子看那房門一開一合,他再回過頭來,猶豫了片刻,還是禁不住道:“公子,此玉璜輕易不能示人……”
“我知道。”
窗半開一道縫,雨後溼潤的草木芳香隨風拂來,一名侍者端著藥碗掀簾入內,陸驤連忙上前往陸雨梧身後支了軟枕,陸雨梧接過藥碗,湯匙輕碰碗壁,他復而開口,“當日我就在場,她是否殺人,我再清楚不過,何況若非她相救,只怕我早已與棗樹村中一干人一起死於山野。”
“話雖如此,可……”
“陸驤,”
陸雨梧打斷他,“便是祖父在此,我亦有我用這玉璜的道理。”
陸驤聞聲,擰眉半晌悶道,“那趙縣令分明是故意作出那為難模樣!他知道這山芋燙手,只有扔給您,他才能獨善其身!”
那女子惹的官司若不復雜,若沒有什麼大的牽扯,那趙縣令必定上趕著討好,又怎用公子開口?
話至此處,陸驤又懊惱道:“若不是屬下腿傷不便,又生怕公子遭逢意外,這才不得已在那趙縣令面前透露身份……他可真是一條滑泥鰍!”
陸雨梧蒼白的面容上沒什麼神情波動,他目光和煦:“你行動不便,就讓青山與趙縣令一道去接她出來,再給她找個大夫好好醫治。”
陸驤悶悶稱是,拄著拐出去。
陸青山便是方才跟隨老大夫去寫方子的那一個侍者,趙縣令實在不大待見他,但臉上也只能裝一裝和藹,親自領著他一塊兒往牢裡去。
此時陰冷潮溼的牢房內,那喬忠見驚蟄與花若丹二人扶起細柳,大驚,“你這是做什麼?不是說只是見上一面麼!”
“小爺爺!”
喬四兒趕忙擋在牢門口,“知縣老爺說過她是重犯!你這是劫獄!會帶累我爹丟掉性命的!小爺爺您先將她放下,我們從長計議……”
“你說對了,我就是要劫獄。”
驚蟄冷冷地打斷他,“你最好立刻讓開,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再嚐嚐我的另一樣劇毒,那可是頂好的東西。”
從這少年一雙冷得瘮人的雙目中,喬四兒感受到迎面的殺意,他絲毫不懷疑這少年手上真的沾過血。
“橫豎是死!你小子這不是害我全家嗎!”喬四兒硬是不讓。
花若丹細長的眉微蹙,低聲對驚蟄道,“你知道我不能耽誤在這裡!”
驚蟄縱然聽出她輕言細語底下的焦急催促,卻也不為所動,袖中飛刀滑入手中,抬眼看向喬四兒的剎那,殺意乍露。
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