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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沒聽明白,正待打破沙鍋問到底,小舅舅卻又望住了她,碧清的眼眸裡盛了淺淺的笑意。
「雲中世界,靜裡乾坤。」他重提起路上時煙雨的困惑,「人從書裡乖。目下你還小,尚不能遠足,倒是可以多讀些書,便有如行萬里路了。」
煙雨怔了一怔,眉頭蹙的更緊了,認命似的把額頭往桌上輕輕碰了碰。
「人從書裡乖呀?我可不愛讀書了。」她不好意思地承認,「……小舅舅,我這會兒瞧上去,不乖麼?」
顧以寧聞言微怔,繼而失笑。
聽聞川地讚揚女孩子可愛漂亮,愛以乖一字形容。她發問的時候託著腮,黑亮大眼眨也不眨地望著顧以寧,一團孩子氣。
「乖。」
這一個字說出口,顧以寧卻怔住了。
煙雨卻不察,只覺得心頭雀躍,像是要生出羽翼一般,飛天而去了。
「小舅舅,何為雲中世界,靜裡乾坤?」
顧以寧擱下手裡的書卷,視線緩緩移向窗外。
「竹籬下,聞犬吠雞鳴,恍似雲中世界;芸窗中,雅聽蟬吟鴉噪,方知靜裡乾坤。」
煙雨想著犬吠雞鳴、蟬吟鴉噪的景象,只覺得眼前似有畫卷徐徐展開,恬淡的山水景物躍然而來。
「怪道東山麓有一排小木屋,是您閒時山居的麼?」
見小舅舅點了點頭,煙雨雀躍起來,「我就在雞籠山西麓的斜月山房住,好巧呀!」
好巧?
顧以寧垂下眼睫,遮住了一雙含笑的眼眸,並未言聲。
煙雨沒等來小舅舅的迴音,倒也不以為意,只歪著腦袋看了一時,就彎著眼眉去瞧手裡的石刻蟬了。
窗外煙雨氤氳,芸窗裡靜謐無聲,小姑娘垂目把玩手裡的話石刻,認真凝神的樣子,像是一尊精緻的玉美人。
恰在這時,外頭傳來石中澗的一聲問詢,像是有客來訪。來人語音清朗,是章明陶來了。
顧以寧心念微動,將視線移向煙雨。
她看完了石刻小蟬,正認真地去整理自己那隻小蟬的蟬翼,似乎並沒有注意外頭的動靜。
顧以寧清咳一聲,門前靜悄悄地顯出了一名侍女,「請表姑娘迴避。」
煙雨聞言不解,正待站起身,門前已大踏步進來一位氣宇軒昂的青年,正是煙雨前些時日見過的北定侯章明陶。
他的腳步颯沓,北風似的席捲而來,倒讓煙雨嚇了一跳。
顧以寧輕蹙了眉,輕抬了手示意煙雨安坐。
章明陶向來拿自己不當外人,這會兒被帶著一身的煙水氣進來,口中道,「……這雨下的沒完沒了了,也不知幾時能——」
他的話說了一半兒,冷不防地就停住了,視線落在那書案旁眼神惴惴不安的小姑娘身上。
章明陶素來形跡灑脫,此時也知曉自己來的唐突,一轉視線,對上了顧以寧冷洌的眼眸,他只好自己給自己解圍,一邊笑著說話一邊找椅子坐了。
「也不知幾時能小雨轉甜啊……」
小雨轉甜?顧以寧長眉微挑,不動聲色地望住了章明陶。
章明陶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口誤,很是熟稔地同煙雨搭起了話:「……不知以寧兄有客,倒是我唐突了。」
煙雨雖甚少見外男,但也認出來人是初次見小舅舅那一晚,那位外表親善的青年。
她悄悄看了一眼小舅舅,見他眉眼和煦,向她點了點頭,這便安下心來,向著章明陶欠了欠身,行了個晚輩的禮節。
「晚輩失禮了——」她有點忐忑,又悄悄看了一眼小舅舅。
顧以寧微頓,接過話來,「是章家叔父。不必拘禮。」
煙雨得了小舅舅的提示,有些不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