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第1/2 頁)
雨後的小城氤氳著水汽,潮潮的、暖暖的,帶著泥土的味道,像介於孩童與少年之間的夢囈。 小城很寧靜,風景談不上美,也沒什麼故事,就是乾淨罷了。可是也許之所以能夠乾淨,就是因為不夠美。 “這裡寧靜悠遠”一排青青小樹旁,導遊向身後的一對老夫妻講解著。祝留揹著書包走過,輕輕地笑了。也許寧靜,但這個沒有過去和未來的地方,談何悠遠呢? “第三年了,”祝留心想。 祝留走路不像大多數女孩子那樣嫋嫋娜娜,缺少那種柔柔的美感。她每一步都有某種節奏,踏在雨後有些泥濘的小路上,沒有什麼滯澀,也談不上急促。只是太有節奏了,彷彿遵循著某個約定,讓人感覺莫名的疲憊。 不遠處是一排小樓,粉色的牆漆在風雨的沖洗裡已經變得斑駁不堪,像揩多了劣質脂粉的臉。她鑽進一排小樓中的一棟,纖瘦的身影一晃兒就消失了。 祝留習慣用手扶著樓梯,不管上面有多少粉塵。樓梯的臺階都是最最普通的水泥,光線從每一層的小窗戶拐進來。昏昏暗暗的,白晝如同黑夜。她得扶著點什麼,她必須扶著點兒什麼。 推開門是家常飯菜的香氣,祝留靜靜地看著陸鵑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感覺到了片刻的溫暖,哪怕這種溫暖背後有戰戰兢兢的代價。 “哎呀,女兒回來了,”陸鵑回過頭,半開放式的廚房被暖橙色的燈光籠罩。 關了煤氣,按開飯鍋,陸鵑笑著說:“留留吃飯啦,學了一天習,餓壞了吧?”祝留把書包輕甩在鞋櫃旁邊,走進這煙火寥寥。 除了母親節,她幾乎沒跟媽媽說過“我愛你”。但是,看著那已經枯黃的臉,祝留總會發現可愛的地方。 祝留不懂為什麼女人會害怕衰老,如果一個人愛你,他會愛你一生中各個時期獨一無二的韻致。就像養一盆花,從盛開到枯萎,這是一個完整的過程呵。當然祝留不喜歡養花,她沒那個耐心,也沒那份情懷。 坐在餐桌前,祝留的腦海裡閃過一個模糊的身影,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記得。 今天的課間一如往昔,鄰座的女孩子們回過頭笑著說話,邊說邊瞄著旁邊的男孩子們。祝留安靜地在廉價草紙本上畫畫,彷彿什麼都沒聽到。 班級門口一個風一樣的身影走過,引起女孩子們的私語聲。祝留沒看清他的臉,心裡卻像被什麼蟄了一下,面上凝固了了一瞬。 項逢嗎?祝留在心裡唸了這個名字,可僅此而已。她的心裡藏了太多東西,只有在畫畫的時候可以獲得安寧。她無法對人投入太多感情,不管是對他人還是對自己。祝留繼續低頭畫畫。 “啊他回頭看了,”祝留右前方的女孩子尖叫,祝留沒再抬頭,粗糙的碳素筆畫起畫來其實很顯功底。這時的祝留不覺得有什麼,也不知道心裡一閃而過的名字意味著什麼。她對他沒什麼想法,她對他沒什麼瞭解。 直到很多年後,她才明白那是她生命裡走進的第一個外人。縱使他和她的故事,無始無終。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距離高考只剩兩個月的時候了。晚自習結束後,祝留像往常一樣獨自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路上的學生和私家車輛不多,前方只有一個燒烤攤,今天卻也不似平時,顯得空蕩蕩的。 燒烤攤那邊燈火昏暗,人影綽綽,虛虛無無。祝留隱約感覺哪裡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一聲,她邊向口袋摸去,邊向前走著。QQ裡進了一條好友申請,只有兩個字“項逢”。 祝留皺了皺眉,確定自己不認識這麼個人。剛想放回口袋,抬起頭卻發現一個穿著白色修身T恤和白色西裝褲的男人看著她笑,那雙眼睛沒什麼感情,青紫的唇扯著臉上的橫肉,咧向兩頰。 祝留對視上他的眼睛的那一刻就明白,她惶惶之中逃避了三年的今天終於還是來了。 她攥緊了拳頭,餘光瞥見了另外兩個男人,他們粗壯的腿從燒烤攤的白色簾子下露出來。祝留明白自己跑不掉。她的心臟跳得很快,但她的身體沒有絲毫的抖動。冷汗安靜地從身體滲出來,就像這麼多年深夜的夢魘。 白衣服的男人向她走來,一前一後,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