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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臂彎裡的鳥兒睡去,越潛才睜開眼,將手臂往懷裡攬,低頭用下巴輕輕蹭了蹭鳥毛。
這是隻通人性的鳳鳥,說是鳥兒,舉動很像人類,還曉得自己救過它。這隻鳥能識路,能認人,夜間還會飛來找他玩。
只差不會說人話。
小胖鳥把腦袋埋羽毛裡,羽毛松蓬,像顆球,只露出頭頂彩色斑斕的羽冠。
越潛抬起手,放在鳳鳥身上,撫摸一把鳥毛,他餘光瞥見枕邊似乎有東西,拿過來一看,竟是一支掛滿桑葚的小桑枝。
原來這隻胖鳥帶食飛得那麼辛苦,是為了給他送桑葚。
越潛從桑枝上摘下一顆桑葚,放進嘴中咀嚼,甜甜的,很好吃。
沒有浪費一顆桑葚,越潛把枝上的桑葚全都吃完,只剩枝幹。
小桑枝被薅光桑葚,只帶著兩片綠葉,光溜溜躺在枕邊,離它不遠處,是正在臂彎安睡的鳳鳥,和閉目正欲入睡的越潛。
臥床兩日,越潛身上的鞭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癒合,他有異於常人的體質。
常父幫越潛換過兩回藥,就再用不上藥,兩天前才被打得皮開肉綻,兩天後傷口已經結痂。
夏日如此炎熱,衛生條件還糟糕,使用的草藥也很普通,就長在河畔,一摘一大把。換做是別人,一身好皮肉被鞭出數條血口子,總要淌著數日血水,而後慢慢癒合。
常父幫越潛拆下包紮傷臂的草葉子與草繩,邊忙活邊絮叨:「我曾聽人說,你才出生,國君就將你獻給青王,有這樣的事嗎?」
束縛住左臂的草葉和草繩已經拆除,貼敷在手臂上的草藥也被揭掉。
越潛舉起左臂,看了看手臂上留下的疤痕,聲音很平淡:「我未滿月時,曾被放在青王石像旁,和神廟裡豢養的蛇群過夜,說得是這件事吧?」
幼兒沒有反抗能力,神廟裡養的蛇又都是大蛇,在這種情況下,能活下來屬實是奇蹟。
「看來是。」常父點了下頭,又問:「你那麼小,你母親怎麼忍心?」
越潛回道:「我父親讓這麼做,她也只得照做。」
他是庶出,母親不是正室,母親即便反對也沒用。
談及兩個已經故去的人,越潛語調裡聽不出有感傷,或者怨意。他年紀不大,遭受巨大的變故,經歷過生死,從不自憐自艾。
常父忙完事,坐在火塘邊搓手指沾附的草藥,喃喃道:「你小子看來真是得了青王神力,皮糙肉厚,命比誰都硬。」
當年融國令尹(丞相)率軍攻打雲越,融兵攻入雲水城,將俘虜的一眾雲越國王族、官員押往祭壇殺祭,一連殺了十數人,場面血腥恐怖。殺至越潛,正巧融國國君的口諭傳來,勒令令尹停止這般瘋狂的舉動。
常父便是在血跡斑斑的祭壇下見到越潛,那時越潛面無表情,也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已經麻木了。
常父是被俘的雲越國官員,所以也在待殺的俘虜裡頭,和越潛一同被融國國君赦免死罪。
逃過一劫的兩人,隨後又被一同裝上船,運往融國,一起成為融王苑囿裡的奴隸。
火塘的火即將燃滅,屋中昏暗,常父沒聽見越潛說話,抬起頭看,見越潛從草簍裡抓出一把野果,放在枕邊,這樣的舉動,常父不是第一次見到。
常父訓道:「放在枕邊又不吃,明早起來,又得壓壞了。」
食物珍貴,就是幾顆採摘來的野杏、桑葚,常父也不捨得浪費。
越潛不聽勸,還是把野果放在枕邊,他這麼做是為犒勞夜晚的來客。
那隻鳳鳥已經不見好幾日,不知何時才會再過來。
勞累一天,常父躺在角落裡睡去,越潛臥在土床上,望向窗戶,火塘的火燃滅了,他在黑暗中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