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黨同(第1/2 頁)
“呵呵,我當然也是為國為民,再說,我看不慣這些還不行嗎?”
申時行看向又變的憊懶起來的沈一貫,冷笑道:“好一個為國為民!好一個為國為民!本相卻只看到‘黨同伐異’四個字!”
沈一貫臉上又露出令申時行極端討厭的微笑,光棍承認道:“是啊。若不能青雲直上,入閣為相,又怎麼能搖動君心、撥亂反正呢?”隨即他臉色微微漲紅,嗆聲道,“相爺心中若無此念,只要一本參上,一貫要麼抄家,要麼流放,何必與我在此究問?”
房間內兩人因為這無恥的話而陷入沉默。若說無恥,申時行和沈一貫都說過比這更無恥的話;但因為兩人之間並不是很熟,這句話讓說的人和聽得人都感覺尷尬,如同在陌生人面前赤身露體了一般。
又沉默了一會兒,申時行問道:“某有一事不明,想向蛟門討教。”
沈一貫臉色也恢復正常,拱手道:“下官愧不敢當,但請相爺下問。”
申時行直視著他的眼睛道:“某這些年雖然聖眷頗衰,但也不是輕易就能打倒的——蛟門因何盯上我了呢?”
沈一貫拱手笑道:“下官不過一才上任的小小侍郎,如何敢為螳臂當車之舉?此番揭帖,我也只是聽說——因與相爺有些關礙,才特意登門求見。不過如今看來,熱臉貼了冷屁股,呵呵。”
申時行雖然瞧不起沈一貫的為人,但見他侃侃而談,卻有些佩服他的膽氣。他沉吟一下問道:“那揭帖案,與你無關?”
沈一貫正色,指天發毒誓道:“若下官與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你說動鄒元標,又有何意圖?”
沈一貫不答。
申時行雖然一肚子疑惑,但見他不答,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接著問道:“就算你僥倖成功,鄒元標本章奏上,能奈何本相嗎?”
“相爺只是身在此山中耳。您聖眷漸衰,是在萬曆十二年沒錯吧。當年可是不少大事,中興郡王薨逝算一件吧。在那之前,順天府丞韓必顯將自己——”
他一邊說,一邊去看申時行。卻見申時行目光炯炯,直視自己並不稍瞬,如同那與張誠勾結,利用盜掘案來謀張四維的人並不是他一般,沈一貫在心底不由生出些服氣來。
申時行在袖中的手緊緊攥著,盡了最大的力才沒有露出哪怕一丁點的破綻。他見沈一貫住了口,只微露疑惑之色道:“韓必顯將自己燒死了,怎麼了——與我的聖眷有何關係?”
沈一貫見他如此,顯出愕然之色道:“有傳聞說,裘喜子鬧了法場,昔日刑部主事邵城被抓了,先說出“次輔”指示,後來又說‘禮部尚書’,相爺竟是沒聽說嗎?——也是,也不會有不長眼的在您跟前說,當時眾人也都以為他當時胡亂攀咬呢。”
接著笑笑道:“大夥兒都說,密雲盜掘案是衝著張四維老先生去的。相爺當時還沒有入閣呢,怎麼會那麼不自量力呢。”申時行聽到這話,覺得腳底板的血都衝上了頭頂。
申時行臉色陣紅陣白,沈一貫卻恍若未覺道:“邵城不過是一個孤證,而且他後來也確實胡亂攀咬——但皇上要是信了呢?這三年來,您動輒得咎的原因不就找著了嗎?”
“一派胡言!”申時行拂袖而起,怒斥道:“本相何曾動輒得咎?!你等下僚,又怎知政事堂內如何?日日拿些道聽途說之論來胡說,謬以千里!”
“是,下官最是愚昧不過了。但不知昔日的禮部侍郎趙賢,中興郡王的第一得意‘最號稱職’巡撫,今日的刑部尚書,當時跟韓必顯說了什麼呢?”
平靜的冬夜裡,申時行耳邊卻如同響起一道驚雷。他的臉一下子煞白,身子也僵硬了,雙膝一軟落在椅中。他三年來做的最嚇人的噩夢,終於跳到現實中,令他的心臟為之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