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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修文仍像他離去時那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
段凌用水打溼了帕子,絞乾後慢慢擦過他的臉。他光潔的額頭,緊閉的雙眸,還有柔軟的嘴唇。他相貌跟陸修言生得這麼像,但段凌覺得,自己再不會將倆人認錯了。
他動作輕柔,像是怕弄疼了陸修文,一邊擦一邊低聲同他說話。
“剛才我們去挑……棺材,魏前輩竟然說,我是喜歡你的,你說可不可笑?你是明白我對修言的心意的,從前在魔教的時候,只有他真正關心我。至於你……”
他頓了頓,回想起多年前的舊事:“你當時真是可惡得很,我有一回得罪了右護法的手下,你二話不說,取出鞭子來就抽了我一頓,抽得我在地上打滾。後來我躺在床上,以為自己快要死了,你也沒來看我一眼,還好修言送了傷藥來。”
段凌說著,撩起衣袖尋找那時的傷痕,但過了這麼些年,舊傷早已痊癒,連一點疤痕也沒留下。
他失望了一下,接著道:“後來你叫我去抓那小金蛇,我漫山遍野找了兩天,好不容易找到那玩意,卻被它咬了一口,整條手臂都黑了,差點丟了性命。這回你倒來看我啦,卻是嘲笑我太笨,連條蛇也抓不著。”
“還有一次……”
段凌一條條細數陸修文的惡行,像是在說服自己似的,因魏神醫的話而動搖的心總算堅定了一些。
他給陸修文擦好了身體,又替他重新穿戴整齊,然後坐在床邊,低頭叫他的名字:“陸修文。”
“你究竟在想些什麼,我從來也猜不透。你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你若是……若是對我有情,為什麼一個字也未提過?”段凌哼笑一聲,有點兒報復的快意,“你既然不可肯說,那我就當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說完後,靜靜等了一會兒,見陸修文始終沒有反應,便最後望了他一眼,打算起身離去。
偏偏是這一眼,讓他瞧見陸修文枕頭底下似藏了什麼東西。
那東西原本藏得極好,只因他剛才給陸修文擦拭身體,不小心碰到了枕頭,方才露出痕跡。
天色太暗,段凌一時也看不清那是什麼,伸手一摸,只覺毛毛糙糙的,有些扎手。他取出來到蠟燭底下一照,才發現那是一截已經乾枯的樹枝。樹枝顏色暗沉,光禿禿的一片葉子也無,像是隨手從某棵樹上攀折下來的。
段凌心中訝然,不明白陸修文為何把這東西珍藏起來。
他拿在手裡看了看,覺得十分眼熟,忽然想起數月前的一天,他在自家別院的院子裡,折下一小截桃樹的樹枝送給陸修文。
那樹枝剛摘下來時,也是枝繁葉茂、蒼翠欲滴的,後來過得幾日,綠葉片片凋零,再後來枝杆失了水分,也迅速枯萎下去。即使如此,依然有人將它貼身收藏著,輾轉半年,珍之重之的壓在枕頭底下,片刻不離。
段凌記起自己躍上桃樹後,曾經回頭看了一眼。他看見陸修文立在視窗,神情專注地望著某處,夜色中神色難辨,不知是在看些什麼。
如今,他知道他在看著誰了。
他怎麼竟從未察覺?陸修文的目光,從來只落在他的身上。
陸修文當時說,他要桃花開得最好的那一枝。這以後許多個夜晚,他可曾在夜深人靜時,輕輕撫摸這早已乾枯的枝椏,想象枝頭會開出豔麗無雙的桃花來?
就像毫無指望地……想象一個人會愛上另一個人。
陸修文蒼白的臉孔近在眼前。
段凌將手中那截枯樹枝放在他枕邊,深深吸一口氣,彷彿滿室生香。
“真是狡猾。”他一邊說,一邊捉起陸修文的手,牢牢握在掌中,“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故意什麼也不說,要我自己來發現這個秘密。”
發現陸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