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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可惜,我沒有預想中輕鬆,反而覺得沉重。
回去的時候,周沉撐著一把傘靠在車邊等我。
「不道個別嗎?」他問。
我故作輕快:「周醫生,我現在是逃跑。」
「開個玩笑。」他拉開車門,說:「換一個稱呼吧,我好不容易休假,不想再聽到這兩個字了。」
我想了想:「周先生?」
他默許了。
車輛緩緩行駛,從後視鏡裡,我看到曾經度過無數個日夜的房子一點一點後退。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就像有一雙手緩慢而不容拒絕地將一根骨頭從我身體裡抽離,不是很痛,卻很難受。
「改掉多年的習慣會很難。」周沉淡淡開口,「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他的目光不像他的語氣那樣平靜如水,反而有一種我看不懂的複雜。
「我沒得選。」我說,「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愛他了。」
「這樣也好。」
他收回目光,又把自己的情緒藏在了鏡片後面。他似乎總在拒絕我窺探,這很不公平。
「有時候沒有選擇,反倒避免了痛苦。」
「是麼。」
車窗外是熟悉的街道,以前我總坐在房間的飄窗上望著下面發呆,等待那輛黑色轎車從視線盡頭出現,駛入庭院。
過去四年我一直在重複兩件事,等祁殊回家,和祁殊上床。
我不知道這段關係什麼時候會被他切斷,因此每一天都活在期待和惶恐中,讓自己儘量保持乾淨和柔軟,以便在床上多討得一點歡心。
我真的,努力過了。
想著舊事,彷彿又看到那輛熟悉的車轉過街角向我駛來,幻覺如此逼真,我甚至能看見車窗上反射的細碎陽光。
——不,不是幻覺。
擦身而過的瞬間,我看到後座一閃而過的半張臉。
是祁殊。
我的鼻子和眼眶毫無預兆地發酸。
哪怕每多看一眼都會痛苦一分,我還是趴在車窗上向後看,一直目送黑色車尾消失在下一個路口。
我明白,我和祁殊之間,看一眼少一眼了。
周沉的手按在我肩上握了握。
「我沒事……」我低頭飛快蹭了一下眼睛,笑笑說:「他這個時間回家幹什麼,好險,差點碰到了。」
周沉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不動聲色道:「祁殊最近忙得腳不沾地,大概暫時不會找你的麻煩。」
忙什麼?結婚嗎……
「老爺子快要不行了。」周沉解答了我心裡的疑惑,「祁家無數雙眼睛盯著遺產,你猜祁殊急不急。」
我猜不到。大概有一些吧,不然也不會同意結婚。
聽周沉慢條斯理的語氣,好像談論的事情和他沒有關係。
「你呢?」我問。
「我沒有興趣。」他勾了下唇,「不過如果你想要報復的話,我不介意給他添一把火。」
報復……祁殊?我暫時沒有這樣的想法。
我和祁殊你情我願,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都是我自找的,怨不得他。
「不用了……我不想再和他扯上關係。」
「唔。」周沉不置可否。
兩個多小時後,車子開上城市最西邊的凰山,山上栽種著大片鳳凰樹,每年花開時節漫山殷紅。
周沉的房子在半山腰一個叫夕照裡的地方,放眼望去似乎只他一棟。乾淨寬敞的庭院裡開滿了紅色玫瑰,和遠處的鳳凰樹遙相呼應。
我依舊提不起興致,整個人處在一種莫名的低落中,好像自己是這一派生機中唯一的枯枝。
周沉說祁殊找不到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