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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硯稍稍掀開後簾,瞥了一眼,笑道:「女郎,那桓郎君還在看著我們呢。」
褚蒜子沒有答話,臉卻有些紅了,垂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無論是褚蒜子,還是桓溫,卻都沒有留意,離他們後面約三百步,遠遠跟著一輛牛車。牛車是上好櫸木製成,十分精緻,上面卻並無家族標誌,正是司馬嶽微行時使用的車駕。
他從衛夫人院子出來,見褚府牛車在前,正想趕上去,與伊人同行,卻見褚蒜子停在了謝氏角門外,與一年青男子攀談,之後那男子步行跟在褚府牛車旁,不時側著臉看向車子,顯然兩人在邊走邊談。最後,朱雀橋邊,那男子從褚蒜子手中接過食盒。這食盒,黑漆上描有金色花紋,司馬嶽記得很清楚,與褚蒜子在書室內取出的食盒一模一樣。
司馬嶽死死盯著那食盒,目光上移,又落在了那男子的臉上,卻覺得似曾相識。對了,他想起來了,這不是上巳節那日,與褚氏女郎攀談的那名射箭男子嗎?好像是桓彝的兒子,叫桓什麼來著?看來,這兩人是舊識啊。想到此處,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心裡湧上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又酸又澀。
桓溫卻並未注意到司馬嶽,一直眺首北望,看著褚氏牛車一路穿行在行人、牛車中,不時被遮擋。直到他再也看不到車子,桓溫才嘆了口氣,轉而向南。他抬頭看看天色,見時辰已比自己想的晚了不少,急忙加快腳步,趕到長幹裡,只見街道漸漸逼仄狹窄起來,路上行人也多操著婉轉難懂的吳語。他按照信中地址,找到了一座雜院,叩響了門。
不一會兒,只聽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八、九歲年紀的小兒撲進他的懷中,抱著他的腰,仰著臉,一疊聲地道:「大哥,你可來了!」另有一名四十餘歲的中年人,商賈打扮,在旁捻須笑道:「桓郎君來了,屋裡請。買德郎盼你盼了好久了。」 買德郎正是桓沖的小名。
桓溫心裡既慚愧,又慘然,他兄弟總共五人,桓沖年紀最小,也是他自覺最對不起的一個,但桓沖卻依舊如此喜愛他,對他充滿孺慕之情。他不禁蹲下身子,緊緊地抱住了弟弟,眼眶不由地有些紅了。
良久,他才放開桓沖,牽著弟弟的小手,跟著中年人,走入屋內。中年人上了茶,寒暄了幾句,知道他兩兄弟多日未見,肯定有許多話說,便藉故走了。
原來,當年桓溫父親桓彝死後,家中貧困,母親又得了重病,無錢買藥,桓溫不得已,將年幼的桓沖典押給一位養羊販羊的羊主。不料,羊主為人甚好,表示他不要桓沖做抵押品,卻想為桓家養育桓沖。為減輕家裡的負擔,桓溫忍痛答應。
這次他入京,羊主給他來信,說近日正好他也要到建康販羊,會帶著桓沖一起前來,如果桓溫有意,可來這個地址找他。
兄弟兩人在桌邊坐定,桓溫將食盒放在桌上。
桓溫上下打量桓沖,見他身量比上次見他時長高了些,面色也紅潤,知道羊主並未虧待他,還是問道:「阿沖,你近日可好?大哥託人給你帶的書,可還在讀?」
桓沖恭謹道:「義父待我甚好,那些書,也在讀。遇到不認識的字,還請教了義父呢,不過有的他也不認得。」
桓溫嘆了口氣。羊主雖然識得不少字,但畢竟是商賈,但他已經對阿沖甚好,總不能要人家還專門為阿沖請個先生吧?但阿沖這樣下去,學業上非耽誤了不可。
想到此處,他忽然道:「阿沖,也許過不多久,大哥就能把你接回家了。你高不高興?」庾翼對他十分賞識,已答應為他運作承襲父親萬寧縣男的爵位。只要有了爵位,也就有了穩定的收入來源,到時阿沖自然也不必再寄人籬下。
桓沖撲閃著大眼睛,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卻又帶著些許不捨,道:「高興啊,能和大哥,和各位兄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