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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裕容出國留洋前,也曾是五陵年少風流公子,深諳美人在骨不在皮之道。細加留神,便看出更多東西來。兩個孩子神色戒備,行止拘謹,緊貼在母親身邊。而那女子雖同樣小心警惕,氣質舉動卻仍透出一股端方儀態,絕非匪兵駐地縫衣煮飯的村婦可比。
四當家帶著這三人,徑直往後院走。除去兩個小孩喚了一聲「娘」,被那女子溫言安撫幾句,期間再沒有說話。
此時已是三伏天氣,縱然深山不比外間酷暑,亦十分炎熱。加之救援物資抵達,人質釋放已成定局,眾匪兵遂不再緊迫看守,紛紛步出內室,於林間涼爽之地逗留,或歇息,或操練。
司令師爺均不在,四當家便是玉壺頂最高首領。他帶人進來,制止了手下跟隨,故而後院相當清靜,一個閒雜人等也無。
安裕容見此,叫上韋伯醫生便跟過去。
那四人進了先前安排給艾德麗小姐等人的房間,好一陣沒出來。
安裕容一面好奇,一面也是當真懷著好意,才趁沒有旁人在,叫韋伯醫生來看傷。停下腳步,隔著幾米遠喊道:「當家的?四當家?」
門「吱呀」一聲開啟,四當家站在門口,問:「何事?」
安裕容發覺對方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疏冷之意,猜測多半因為另外那三人的緣故。不敢往門內窺探,只誠懇道:「韋伯醫生願意給當家的看看傷處,當家的若不介意……」
大概沒想到安裕容是為這個找上來,四當家微不可察地愣了愣,隨即神色鬆動,將門帶上,走過來在石階上坐下:「外頭光線好,就在這看罷。」說著,非常乾脆地脫了上衣,露出精瘦的上半身,右邊上臂纏著白布。
韋伯醫生伸手將白布解開,很快露出一道紅腫的創傷,不長,裂口卻頗深。雖無明顯出血,但有黃白的膿水從棕褐色的藥膏底下緩緩滲出。
韋伯醫生觀察片刻,道:「應該是子彈擦傷。從深度看,若是當時能夠縫合,癒合會快很多。」
安裕容問:「眼下沒有條件縫合,怎麼辦比較好?」
韋伯醫生沉吟:「天氣炎熱,這位首領大概始終未能好好休息,傷口曾經反覆發炎,拖延至今也沒能痊癒。」說到這,想起什麼,伸手覆在四當家額頭上。
四當家一直任由他動作,這時身子一僵,欲要動彈,強行忍住。
安裕容注意到了,低聲道:「醫生是要看看發燒沒有。你自己感覺如何?」
四當家尚未答話,韋伯醫生已經放下手,道:「大約有些低燒,只怕是持續很長時間了。如果不加改善,可能會很危險。你問問他,是不是覺得頭暈乏力,有多少天了?」
安裕容便問:「醫生說你持續低燒很久了,是不是覺得頭暈乏力?多少天了?」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手也覆在對方額頭上,渾然不覺逾越。
四當家身子又是一僵,過得片刻,方道:「還好,並未感覺有何不適。」
安裕容想起從送信到護送人質下山,然後押送物資上山,算起來前後二十餘日,奔波勞碌最為辛苦的,除了眼前這位,再沒有他人。期間傷口反覆,持續低燒,表面幾乎絲毫不顯,足見此人極其善於忍耐。
不由得在心底輕嘆一聲,未加思索,順口問道:「你多大了?」
四當家沒想到會有此一問,似是不知如何拒絕,最終應道:「十八。」
安裕容暗中點頭,原來是十八歲。這位四當家看身形,類似十五六,看行事,分明老江湖。裸露的上半身還有許多陳年舊疤,怕是小小年紀便在外闖蕩,把傷痛當作家常便飯。向韋伯醫生道:「我記得紅十字救助會送來的藥品裡,有一盒配安多芬。」
送上玉壺頂的糧食全部由匪兵把控,而西藥則都交到了韋伯醫生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