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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苦!!!
所以,他對謝亭雲的感情,非怨非恨,是厭惡。
謝亭雲則懷著對翁息元的感激和再做一次女人的憧憬,決心好好侍候這個男人,讓這個男人在自己的百倍關愛中,得到生命的補償。
山裡的物質寡缺,飲食就很簡單;但即便是簡單的吃食,謝亭雲也變換出花樣,精工細做。她用多年來撙節攢出來的錢,給他打了酒,溫好了給他端上來,說:
&ldo;息元,吃飯了,簡單做了幾個菜,不知可口不可口;不可口再給你重做。我還給你溫了一壺酒。&rdo;
翁息元似未聽見,仍兀自抽著他卷的旱菸。
&ldo;息元,吃吧,不然飯菜該涼了。&rdo;她殷殷地催促著。
翁息元緊抽了兩口煙,吐出濃濃的煙霧。
&ldo;知道了。你以後,別息元、息元地叫,別那麼親熱,讓人感到彆扭。&rdo;翁息元竟說。翁息元感到,兩個廝熟而又相近的人,才可以那麼叫;你怎麼進的這個家門,你還不知道,叫什麼叫。
謝亭雲不言語了,背過臉去坐在炕沿上,&ldo;不讓叫,那叫啥呢?&rdo;她囁嚅著,聲音低的只有她自己聽得見。
翁息元吃起飯來。他吃的很認真,吃得很有滋味;溫的酒喝完了,又自己動手裝了一壺涼酒。他吃的時間很久,似乎他的飯總也吃不飽,他的酒總也吃不夠。他用吃安撫自己失衡的心,他除了吃以外,還有什麼呢。
他把謝亭雲準備的飯菜幾乎都吃光了。
謝亭雲坐在炕沿上耐心地等著他吃完;然後,用翁息元剩下的菜汁,就一點飯。她背著臉吃飯,吃得極安靜;她不敢吃出聲響,怕惹男人煩。村裡常有因婆娘吃飯吃得響,而惹煩了男人遭到打罵;那些捱了男人打的婆娘好像沒有記性,下次吃飯時,咀嚼的聲音仍然弄得那麼響亮,因為既是她們自己的男人,心裡離得近,不懂得計較。她不敢把翁息元當成自己的男人,那是一種奢望;只要他能吃得下自己做的飯菜,就是對她最大的恩賜了。
翁息元酒足飯飽之後,倚在被垛上,端著煙笸籮,接著抽他的煙,他的煙抽得太兇了,屋裡氤氳了厚厚的煙團;他在煙霧之中,不時地嘆息一聲,把氣氛弄得也極陰沉。謝亭雲被嗆得想喘,但不敢喘出聲來,就用手帕捂著鼻子臉,眼裡流出淚來;她弄不清這是被嗆出來的淚,還是從心裡流出的淚。翁息元腔子裡咳出痰來,在嘴裡咕嚕哈嚕便吐到謝亭雲擦試得光可鑑人的石板地上。那痰黃而粘稠,穢人的眼目。謝亭雲不敢去擦,怕翁息元認為她嫌;而她又有什麼資格嫌呢?
翁息元終於躺下了,她才悄悄地擦去那痰跡;把男人的尿壺從門外拿進來,放到男人可以隨手夠得著的地方,輕輕地把油燈吹熄,小心地爬到自己的那一角,無聲無息地躺下。
屋裡一片死寂。但兩個人的眼睛都睜著;眼球不時地軲轆一下,那翻動的感覺,好像雙方都能感覺得到。
翁息元:這是孃的什麼日子,哪兒就過到頭哩。
謝亭雲:日子剛剛開始,我一定會讓你得到幸福。
四
在批鬥會上,翁息元和謝亭雲很快就不再是重點,而是轉到兩個富農分子馮明亮、馮明寬身上。翁送元、翁上元倒底與翁息元是一個家族的近親,批鬥翁息元,他們的心也會感到痛苦;便不露聲色地轉移一下鬥爭視線。但他們每次都要陪鬥,站在眾人面前,做無矢之靶。翁息元的腿斷過,站得時間久了,腿腫了起來。疼痛難耐,腿不易被人察覺地顫抖著;到後來,腿腳疼得麻木了,失了知覺,他不敢動一下,怕一動便失了平衡。他不願在眾人面前失去莊穩,他要讓人知道,他雖然成了反動分子,但畢竟是條漢子。
回到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