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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以前咱二叔喜歡搞個運動,把咱後嶺搞成了典型;這不,上邊不斷有指示下來,叫咱村要注意鞏固這運動成果,還說你南先生就是鬥爭重點,要充分利用一下,我很是犯愁。&rdo;翁上元說。
&ldo;我願意接受批判,好好改造。&rdo;南先生說。
&ldo;這咱知道,以後上邊來人檢查,就批判你一下,裝裝樣子,也就請南先生受點委屈。人走了,該幹啥就還幹啥。只是這平常的運動,咱還得應承。今兒個來就是跟你商量這事。&rdo;
&ldo;我能幹什麼?&rdo;
&ldo;你南先生能幹的,咱村裡人還真幹不了。這村村戶戶都安了廣播喇叭,也就給咱帶來方便;咱思忖著叫你接常不短地寫一些廣播詞兒,以咱後嶺支部的名義報到公社去,這小喇叭一廣播,就顯得咱後嶺對運動的重視。它喇叭廣播它的,咱該搞生產就搞生產,叫運動生產兩不誤。&rdo;
南先生眼睛一亮,但倏地又黯淡了。&ldo;我可是個改造物件,那運動的詞兒叫我寫,恐怕有些不妥,傳出去了,對您不好,我擔當不起。&rdo;
&ldo;這你就放心,你右派不右派的,咱不管,咱就知道你是個讀書的人,知識分子。讀書人,歷來被村裡人敬重,認為高不可攀,&l;秀才一進門,財源滾滾來&r;這是老輩人的歌訣,鄉下人就吃沒文化的苦。咱把你當有用的人看,你也就別託辭,該寫就寫哩。咱後嶺人長舌頭的少,也不會瞎傳話,再說,這事就你知我知,頂多幾個靠得住的人知道,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rdo;
&ldo;那,我就寫。&rdo;南先生對翁上元生出一絲敬意,&ldo;翁支書,我下放到後嶺,遇到您這麼一位知情達理的支書,算我姓南的幸運,以後有什麼事您就吩咐,我努力做好。&rdo;
&ldo;這就好。咱眼前就需要你寫一篇,明天我到公社去開會,順便就交上去,晚上你加個夜子1趕出來,行不?&rdo;
1加夜子:京西土語,系熬夜、加夜班之意。
&ldo;行,行!我現在就寫。&rdo;南先生急切地說。
&ldo;不忙,誤不了明兒個帶走就成;噢,對了,你寫得要大家都能聽得懂,像那個戲詞最好。&rdo;說著,從懷裡老棉襖的衣襟下,掏出來一本發黃的冊子,&ldo;這是個老戲本子,你看看,琢磨琢磨。&rdo;
翁上元走了,南先生展開那戲本子,便是翁上元與翁七妹唱過的那出《哭眉阝子》。南先生對印刷本有出奇的興趣,竟一下子讀下去。那戲詞凝鍊、悲切,不僅琅琅上口,而且情節跌宕,情緒波動,竟深深地吸引了他。流動在字裡行間的五味情感,弄得南先生心潮迴蕩,淚水橫流。他把古戲當成他的現實命運來讀了,箇中味道,無不關我。正讀得情意綿切之時,公雞唱出了頭遺曲。南先生一驚,那交寫的段子尚沒有寫,便趕緊放下冊子,鋪開兩張紙。
以戲詞的方式顯然不甚合適。那戲詞婉麗悲切,句式綿長且跌宕,且多是哼咳腔;唱起來卻彆扭,那句點和切口不易被把握。若以此而寫之,倒可以寫得意蘊深長,但非專業人員或文化層次不高的人,難以品味;反之,會被外人讀出酸腐和隔膜。面對廣大的基層人民群眾,你寫出如此奇章崛句,實為一種抵抗和蔑視,憑添被批判的口實,且為善良的翁支書惹來麻煩。他略作沉吟,以民歌體入手。時間不長,已寫成好幾段子。回頭復覽,詞韻上口,詞義通明,堪可用。心裡便踏實了,復展黃古戲文,沉湎之;又涕泅交迸一番,天已大亮;兩隻近視眼紅腫如桃,讓人心驚。
翁上元如期而至,且帶著睡眼惺鬆的翁大元。
看到南先生紅腫的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