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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耳畔的琴音一點點砸碎了她與世界的隔閡,將她自冰封的囚籠中釋放。
安如側了側頭,看到枕邊放著手機,正在播放君徵的琴音。
她知道是他的,雖然這世上不只他一個人會彈琴,雖然她對古琴一無所知,但她就是能分辨他的琴音。
安如坐直身,發現自己換了套嶄新的還帶著洗衣液香味的睡衣,身下的床單被褥枕套搭巾也是新的,嗅一嗅就帶有純棉織物的芬芳。
強迫症,她想,潔癖。
床下整整齊齊地擺了雙大頭向外的拖鞋,安如把腳伸進去,一隻手拿起手機,另一隻手扶住床柱,慢慢地站起來。
她環顧四周,不是她自己的房間,也不是她在君徵家借住的客氣,安如多看了幾眼,想起這是什麼地方。
是君徵剛裝修完沒多久的新房,結構與她的新房一式一樣,傢俱的風格則更為簡潔,恨不得把性冷淡刻在每條稜角里。
她走出臥室,對面是另一間臥室,中間是衛生間,所有的門都敞開著,沒有見到君徵的蹤影。
客廳內燈火通明,原來已經到了晚上,落地窗半開,一隻飛蛾在玻璃門和豁口間傻愣愣地撲騰,無數次撞上玻璃,就是不肯稍挪尊步。
琴音隨著安如的腳步漫遊,燈光的顏色是橘黃色,卻要比吉安站值班室那盞檯燈要明亮許多,偏一點點肉紅,安如抬頭看,像掬在手心裡的一團火。
她繼續往前,客廳與廚房接壤,隔著一層磨砂玻璃的擋板,她聽到了熱油濺鍋的聲音,鬧哄哄的,如在眼前。
安如瞬息間有點恍惚,她想起以前聽過類似的聲音,在陶仲凱和方梓儀的家裡,他習慣把兩個笨手笨腳的女人攆出廚房,方梓儀最後總是會摸回去,留她一個人在門外無聊地玩手機,耳朵聽到裡面兩隻愛情鳥的喁喁細語。
而現在廚房裡沒有他們的笑聲,只有鍋鏟磕碰鍋沿的悶響,既熱鬧,又冷清。
安如在門外發呆了許時,輕輕推開一條fèng。
熱火朝天的炒菜聲立刻放大了數倍,油煙騰騰地冒出來,狹窄的廚房裡到處是煙,彷彿自釀了一朵雲,君徵圍著圍裙在雲中翩然來去,側首望她一眼,目光寧定,瑩潤生光。
耳邊是他的琴曲,眼前是他的面孔,呼吸間充滿他創造的人間煙火氣,這讓安如產生一種錯覺,好似他們已經共同生活了漫長無際的時光,磨合出最舒適的相處方式,收縮各自羽化模糊的邊界,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ldo;要吃飯了,&rdo;君徵對她抬了抬下巴,&ldo;可以換支曲子。&rdo;
……
……
安如真的換了一支曲子,手機裡還存了幾首也是君徵彈奏的琴曲,她隨便挑了支&ldo;月光&rdo;。
菜上桌的時候,月亮真的穿出雲層,清光鋪滿陽臺,安如在落地窗內望了一會兒,覺得有點冷,默默拉攏窗簾。
她想在桌畔坐下,君徵端了菜盤出來,皺眉問:&ldo;洗手了沒?&rdo;
安如只好又起身去洗手,抽了紙巾仔仔細細地擦乾,指fèng和指甲蓋都不敢放過。衛生間裡從衛浴到地磚純白一遍,比舊屋還要恐怖,她找不到地方扔廢紙,小心翼翼地丟進馬桶裡衝掉。
桌上放了四個盤子兩隻碗,安如定睛再看,他做了四道菜,都是素菜。
君徵的強迫症比她以為得還要嚴重,過去在舊屋的時候,他實行的是分餐制,也是他做飯,她不被允許進入他的廚房,同樣一道菜分裝成兩盤,分別擱置在兩人面前。
為什麼今天不分餐了?安如想,是不是表示他沒有那麼嫌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