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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蹟和傳說,寧夏南部的西吉縣境內還有她的點將臺。後來村子也由此得名,叫將臺堡。那也是現代中國工農紅軍會師的所在地。但是我對賀蘭山的感覺,全不是這樣。在我的心裡,賀蘭山是座與眾不同的山。首先它的色彩就與眾不同。我有首詩云,“賀蘭山色與雲同。”試問天下名山,有誰敢與青雲同色,與日月同輝?它們常常相反,是以區別於天地雲色而出名的。再從城市與山脈的關係來看,若讓山脈做成一道美麗的屏風,而不是變成了城市的圍牆或遠影,使城沒有被逼壓之感,那麼此山距城必須要不大不小、不高不低、不遠不近。因此試問天下及西北諸多城市,誰似銀川?所以我說,大西北銀川之美,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想到的。
我回到銀川后,立刻滿心滿眼都是另一種區別於故鄉的意味。我的床我的房間仍然是我的床我的房間。唯一的差別是滿院的雞已將屠殺殆盡,做了母親和三位兄弟的盤中美餐了。為我留下的一隻孑然孤立。我稍事停歇,便為我的母親和兄弟們講述了老家的情況。這種敘述連續兩三天都斷斷續續,因為此行在意料之中,偏又多出那個最新鮮最活躍的因素,才使這場敘述如此結巴。我的心漸又被平靜和輕微的喜悅所代替,但在那成熟的男人的內心深處,已永存住我故鄉的陰影。它們就會連同那份情緒那層意思,時時將出現在往後的夢境裡,直至終生。這是一種男人的苦難之紋。
我的母親說,明年咱們有了新樓,你把玉紅接來,把婚結在新樓裡,看有多好。她是這樣對正在睡懶覺的我說的,她說這話時,我也調不起當時的情緒。我只感到我身體有些發熱,可能是我病了。我的兄弟們正在假期複習。我那*只鴿子已從早晨的天空中飛回來了。它們的陣容因雞的陣容被覆滅而壯大。這難道不引起最後的那隻雞的仇恨麼?我靡靡地聯想著,身心卻沒有向任何方向分派我的慾望。窗外依舊很寒冷的,這是銀川自身的尖銳。由於沒有電話,我不知道朋友或企業的任何訊息。母親說過的,我最好的幾個朋友也來拜過年了。他們並不是廠裡的同事,廠裡的同事一個都沒來。現在我不知道該幹什麼或不該幹什麼。最後我想到,至少誰該把我兩個月的生活費帶來了吧?
我又罩上了那件在被子上壓風的皮大衣。那種格外溫暖的老羊毛的感覺,總使我對西北每一個寒冷的冬季充滿自信。我屋裡的爐子不溫不火但仍然活著,我的母親大清早已為它壓過煤。我想我的鴿子應該有點熱水喝。我也想喝點水,並且吃點藥。我喊,“老四,來給哥倒點水。”他仍不想放下書本,但過來說,“杯子呢?”我靜靜地看他倒水,這時忽然想不起來我要幹什麼了,好像我不是在需要水。我是需要剛從老家帶來的那張相片,那是玉紅的相片,它夾在我帶去的某本書裡了。等我把它翻出來,我又發現我需要的也不是相片。我是想該有玉紅的一封來信了。我的信都不寄在廠裡,因為遠和不便,我的信都是寄到父親的單位。那單位是個爛杆的鐵路單位,就在我家的門前。我家門前還有一條路,一頭指向市區一頭扎向農村。農村十里有個鎮,叫同臺鎮。這些地方我都熟悉。我們家在路邊開了一個商店,這商店與我們的院子是相通的。母親就在店裡。
我也過店裡來。店裡除了我的母親在櫃檯後面坐著,空無一人。平時也是這種時候多。平時我在家時也都是我提貨。但就是這樣的商店,每天也能賣幾十塊錢。我還有一幫小顧客,他們都是一群小學生,幾乎每天都來。但是我的母親,已經不想開商店,她感到太累了。我也不想開,我覺得無聊。我們畢竟已開了一年多。九四年,銀川的街面上,外來人口並不多,滿眼都是司空見慣的銀川人。我對母親說,“還是那麼多人,真沒意思。”母親說,“過年那幾天好,人真多。一天能賣二百多。”我乾脆說,“不行關了算了。”母親說,“關了吃啥?你又停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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