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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拉扔下聽筒,去電話簿裡查詢德雷大夫助手的電話,這個年輕人最近才合夥從醫‐‐她還不認識他‐‐這次有人接電話了,是一個女人。遠處傳來孩子的哭鬧聲和收音機刺耳的聲音,她聽見這女人不耐煩地喊著讓那孩子閉嘴。
&ldo;我是希拉&iddot;莫尼,是從大馬斯登的懷特蓋特打來的。請馬上讓大夫來,我的父親剛去世了。護士不在,只有我一個人在家。我無法找到德雷大夫。&rdo;
她感覺自己聲音嘶啞,而那女人的回覆卻是十分簡潔又充滿同情的話:&ldo;我馬上跟我丈夫聯絡。&rdo;再解釋什麼也不可能了。她說不出話來,忙亂地轉身又跑上樓梯,進了臥室。他還像剛才她離開時那樣躺著,臉上仍然帶著恐懼的表情。她走過去跪在床邊,吻著他的手,汩汩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ldo;為什麼?&rdo;她問自己,&ldo;發生了什麼事?我到底做了什麼?&rdo;因為他喊起來的時候,叫的是她的小名&ldo;金妮&rdo;,不像是他快睡醒時突然發作了陣痛。一點兒都不像是那種狀況,他的喊聲更像是在指責什麼,似乎她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令人難以置信。&ldo;唉,不……,唉,金妮……我的上帝!&rdo;她跑過來的時候,他想要把她撥開,接著就斷了氣。
我無法忍受,真的無法忍受,她想道,我做了什麼?她站起身,淚眼矇矓,走到敞開的窗前,站在那裡,然後又回頭看著床那邊,但現在已經有了變化。他已不再凝視著她。他一動不動。他已經遠離塵世。關鍵的一刻已經永久消失,她再也無從追問。發生的事情已成往事,存在於另一個時間維度中,眼前的維度是現在,是未來的一部分,而他再無緣分享。這當下,這未來,對他而言空無一物,就像他床邊相簿中那些空白的冊頁,等待用照片去填補。她想,就算他像往常那樣,看出了我的心思,他也不會在意的。他知道我期望扮演戲劇社的那些角色,他鼓勵過我,他為此感到高興。我也絕對沒有計劃著隨時就走,離他而去……但那恐懼的表情何來,疑慮何來?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啊?
她望著窗外,草地上到處都是散亂的落葉,猛然間一陣風把它們刮向半空,飛鳥一般,接著四下飄舞,翻轉著落下來。那些葉片曾一度緊緊依附母體,夏季裡光鮮閃亮,綠意濃烈,現在已全無生命跡象。大樹棄絕了它們,被閒散無事的輕風隨意玩弄,甚至那金色也不過是太陽的反光。落日將盡,它們便晦暗失色,躺進角落捲縮起來,變得萎靡枯乾。
希拉聽見車道上傳來汽車的聲音,便走出房間,站在樓梯頂端。但來人並不是大夫,是她母親。她穿過前門進了廳裡。她剝去戴著的手套,高高的髮髻頂在頭上,讓髮膠弄得又亮又挺括。她沒注意到女兒的眼神,在鏡子前面站了一會兒,拍了拍一縷髮捲讓它復位。然後她從提包裡拿出口紅,在嘴唇上塗著。廚房那邊傳來咣當一聲門響,她聞聲回過頭去。
&ldo;是你嗎,護士?&rdo;她問道,&ldo;來杯茶怎麼樣?我們都去樓上喝茶吧。&rdo;
她回頭去照鏡子,仰起頭來,用一張棉紙擦去多餘的唇膏。
護士從廚房裡出來。她沒穿護士服,顯得不太一樣。她借了件希拉的粗呢外套出去散步,一向整齊的頭發現在很是凌亂。
&ldo;多好的一個下午,&rdo;她說,&ldo;我在田野裡走了個痛快,真是很提精神。蜘蛛網都被吹乾淨了。是啊,一定得喝點茶。我的病人怎麼樣了?&rdo;
她們還活在過去,希拉想道,活在不復存在的那個時刻。那護士散步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