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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裡予想,他的冷汗也是這麼滴下來的。
「冰的?」他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太好,又聯想起先前想和這個人交朋友時候微妙閃過的自卑情緒,沒出口半句話硬生生咽回喉嚨,打磨拋光好幾層才重新吐出來,倒是不尖銳,只淡淡的,「我感冒了,想喝熱水。」
這次江聲顯然聽清了,眨了眨眼睛,嘴裡無意識地「啊」了一聲,接著就是一疊聲的「對不起」。
「不好意思,我真沒看出來,」對方就這麼看著他,眼神看起來無措又懊惱,明明比他高了不止一個頭的人,這時候卻不自覺地將身體向前傾著,自下而上地望向他,語氣誠懇得有點兒軟,像在哄他又不太像,「怪我怪我……怎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不,也不是那個意思,怪我沒看出來……」
於是陳裡予心底那一點兒欲言又止的微詞也被奇異地撫平了,他甚至覺得冰水也無所謂,反正他閾值高得很,對這樣平常的物理刺激堪稱「麻木不仁」,比起喝到順乎心意的熱水,對方這樣小心翼翼認錯的模樣反而能取悅他。
他聽見自己「嗯」了一聲,說沒事,將就也能喝,正好麻婆豆腐有點兒辣,冰水還能緩一緩。
「不行,生病了怎麼能喝冰的,辣的也不行,」江聲這時候倒是硬氣起來,伸手撈過那瓶水,放在桌角陳裡予夠不著的地方,「等我一會兒,再去給你打一份清淡點兒的來,食堂接不到熱水,不過樓上小賣部賣熱牛奶,我去看看還有沒有……你別不高興啊,別生氣。」
江聲似乎很怕他心情不好,可能是從別人那裡聽說了什麼,或是對《如何開導陌生人》的實踐運用。
有什麼可失落的,著涼感冒都能讓他心情不好的話,他怨天尤人的唾沫早就淹死自己了。陳裡予默默地想著,本來不想開口,猶豫了一下還是啞著聲音道:「沒關係,我都可以。」
小時候倒也不是沒被人寵愛過,只是很久沒人對他這麼好,還是有些無所適從。
江聲鬆了口氣,擰開那瓶冰礦泉水給自己灌了一口,心想幸好他們來得早,多打一份飯還不至於太耽誤時間——不過話說回來,陳裡予都生病了,耽不耽誤時間他也不能放著人家一個人呆在畫室,下午還是得看著他,順道帶人去趟醫務室看看。
「乖乖在這兒等我啊,」江聲叮囑道,「別亂跑,人生地不熟的哪哪兒都是人,擠丟了老劉非得抽我。」
又不是歲的小孩子逛集市,學校這麼方寸大的一塊地方,他一個十七歲心智健全的青少年,還能被擠丟了……陳裡予總覺得他這話有些奇怪,像是說順口了沒改過來,照搬到他身上了。
話裡還帶著微妙的寵溺,可能是前任也說不定——思緒飄到這裡哽了一下,陳裡予別開視線,不太自然地點點頭:「知道了。」
拜這瓶冰水所賜,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和江聲對視,得以看清記住對方的模樣。天賦使然,他對線條和色彩有著過目不忘的能力——儘管輕度的色弱讓他看到的世界有些失真——能將一瞥的畫面存留進記憶裡,保持著栩栩如生的模樣。
江聲並不是傳統意義上多麼帥氣好看的那一類,比尋常的高中生要白一些,和他自己這樣死氣沉沉白紙一張的白不同,是透出血色的健康自然的白皙。他的眉眼輪廓深而分明,睫毛是長而直的,湊近了才能看清,從遠處看只會顯得眼神深邃,看誰都帶著一點兒自然而然的暖意。鼻樑高挺,輪廓清晰卻不算鋒利,是放在銀幕雜誌上顯得突兀,出現在小區門口穿著大t恤五分褲遛狗卻讓人眼前一亮的長相。
湊近了看他的時候,江聲的眼睛是黑白分明的,眼尾略微垂下去,睫毛閃動,鬼使神差地讓他想起某幅畫,收起羽翼望向創世神的大天使。
算了,還不如去遛狗。陳裡予搖搖頭,看了一眼那瓶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