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第1/2 頁)
師父早就看穿我了,我頭髮細長,心思也細長,逃不過痴字。
可是他沒有來。後來我才聽好心的下人們說,我將要出嫁的那一天,聖旨剛好傳下,我本來也該被發配充軍的,卻是他拼了命向他的父親求情,才保住了我。不過他也答應了他父親的條件,永遠不再和我見面。
我躺在床上,淚水從臉頰不斷滑下。其實我並沒有悲傷,我實在歡喜得很,我終於知道他心裡還是有我的。他並沒有拋棄我,他是有苦衷的。我要做的只有等下去,等到某一天,我們終究會再見面的。
這一等就是十年,十年裡我夜夜都會夢到他,夢到和他白頭偕老。
痴心是種毒啊,我已經深受其毒,自己都察覺不到了。
十年時間能讓人養成很多習慣,比如每天對著一根屋樑講話。十年時間也能讓一個國家發生很多事,我的父親兄長早已沒有了音訊,不知生死。而他們曾經對抗的敵人卻不斷地摧毀著這個王朝的根基。
直到有一天,門外的看守忽然不見了,他們走得很匆忙甚至扔下了兵器和鎧甲。一支軍隊從門口經過,他們打的旗號有一個斗大的「闖」字。
那天晚上,皇帝殺死了皇后和公主,登上煤山自縊殉國。
王朝變了,街上戒了嚴,一切彷彿還井然有序。他還好嗎?我們還能再見面麼?我每天都在想。
終於讓我等到了再見面的那一天。
闖王計程車兵們包圍了宅子,如林的刀劍間,一個萎靡的中年男人被推了出來。為首的武官吐了口吐沫在他臉上:「不是說還有金銀麼?怎麼是個娘們?」
「她爹曾經和闖王為敵,你們把她獻上去肯定能有重賞。」男人佝僂著背,像一隻夾著尾巴的野狗。
「沒想到你小子還留了一招啊!」武官一腳把他踹倒,士卒們無情地嗤笑著。
「軍爺,能給的我都給了,求求你放了我的家小吧!」男人像塊爛泥似的趴在地上不住地磕頭。
「好說好說,留你條狗命不是問題。」武官踩著他的肩膀,走到我門前,「小娘們挺俊的啊,還要讓軍爺動手麼?」
「不需要,不過請軍爺容我說句話。」面對這一群豺狼,我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可我只想弄清楚一件事,一件從他們進門開始就在我心中不斷翻湧的事。
「你」我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在顫抖,「抬頭看我一眼。」
趴在地上的男人急忙扭過頭去,不敢看我的眼睛。武官嘻嘻哈哈地抓起他,扭著他的脖子放在我面前。和那雙黯淡無神的雙眼相對時,我想起了一個人,那年他掀開了我的轎簾。
人有時很奇怪,很悲傷的時候卻真的哭不出來。我微笑著請士兵們等我收拾一下,獨自回到房裡,關好了房門,把一條白綾投在那根陪我講了十年夢話的屋樑上。
十年前,我等了整整一天,什麼都沒有等到。十年後,我等了整整十年,卻等到了這樣一個結果。已經沒有什麼能讓我繼續活下去的理由了
痴心真是一種毒啊,你沒變,可他變了,這天下都變了。說好了兩個人要同行的,你一直相信他會跟你一起走,所以你再苦再累也要走下去。結果他悄無聲息地地停在你背後,你越走越遠,最後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我把自己吊死在這間屋子的房樑上。
人只有死過一次才會知道,那只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我從黑夜中醒來,看著掛在屋樑上那具屍體時,我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但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我的痴念讓我變成了靈,一個心中充斥著怨恨的靈或者說,違逆世間規則的妖物。
整棟房子在瞬間彷彿都成為我的一部分,變成了我的身體,我復仇的劍刃,我的力量!我的憤怒席捲了人群,看著他們鬼哭狼嚎地逃竄,讓我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