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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多在陸地上的人無法看到的場景,是許多渴望探索的孩子早年的啟蒙,是見聞侷限者唯一瞭解世界的機會。
只不過這次,她突然改變主意了。
親吻的情侶,昏睡的落日,馬不停蹄追趕的海浪,一切都像阿莫斯口中的常駐形容詞——「浪漫」。
祝在鬼使神差地拿起相機,想要拍下這美好的一幕。只不過相機還沒來得及聚焦,她的注意力忽然被身旁的碼頭吸引了。
那邊不知是什麼時候停了一艘大白船,周邊起鬨聲嘈雜刺耳。
祝在一眼就看到立於人群中的一道熟悉身影,墨黑色,高大頎長,留著寸頭。
他渾身是水,正被一群大老粗的金髮男人打鬧著抬上救護車的擔架。
天色沉了下去,夕陽的顏色變深,他頭頂著一窠星子,星子都黯敗下去。
推搡間,男人視線不經意落到祝在身上,明明不過幾米距離,卻像隔著千山萬水。
他臉上掛著的笑容慢慢凝固,隨後,同夕陽一起落山了。
兩兩相望,海浪靜了下來,風也靜了。
祝在手一抖,不小心暗下快門。
「咔嚓」一聲,驚醒了尚在呆愣中的她。
祝在低頭看向螢幕,照片沒拍好,失焦了。
他模糊身影的背後,是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還有沙地上散落的支支玫瑰。
祝在下意識轉過身就走。
說是走還不對,更應該用跑來形容。只不過沒跑幾步,他略帶驚疑的嗓音就在身後響起。
「祝在!」
酥酥麻麻,有些沉悶,像從海底傳來一樣。
祝在腳步頓住,手裡的相機跟有千斤重似的。她的心臟砰砰直跳,每一次律動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就像坐在講臺下等待老師發考卷的學生一樣,祝在沒出息地緊張了。
直到艱難地擠出一絲明媚笑容,祝在才肯回頭,狀作詫異地看向他,語氣驚訝。
「賀遙?好久不見。」
第4章
落日餘暉將賀遙的臉照得半明半暗,輪廓看去像此起彼伏的綿山。臉上幾顆小痣沒於夜色,從下巴開始星星點點,不大勻稱地蜿蜒至脖頸。
他穿著一件墨黑色背心,光著膀子,露出勁瘦的肌肉。渾身是水,一滴一滴落到沙地裡,凝結成小塊深邃。
緊緊盯著祝在,賀遙唇瓣翕動了幾下:「我們快三年沒見了。」
準確來說,是兩年三百二十八天。
每個枯燥黑暗的歲月,他都靠細數與她分別的時間聊以度日。
祝在輕嘖了一聲,看起來很驚訝:「哈,是嗎?都過這麼久了。」
賀遙沒接話,看著她的目光沉靜又炙熱。
靜默半晌,只聽得到海浪和人群喧譁的聲音。
祝在終是忍耐不了這難熬的氛圍,捏著雙肩包帶,朝他綻開一個禮貌的微笑:「沒有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聽到她要走,賀遙總算先開口打破沉靜。
「工作需要。」
言簡意賅的回答。
不知哪句話戳中了他的笑點,賀遙突然低低笑了一聲:「這麼巧,我也是工作需要。」
「哦,」祝在抬眸看了眼他身後的那艘白船,「分手三年,你的工作就是在這邊打漁?」
「這不正好釣到一條大魚了麼。」
知道她這是故意找茬,賀遙半開玩笑地道。
祝在也笑了,視線大膽地落到他身下的某一處,聲音嬌媚,語氣卻似在無情嘲諷。
「大魚你可吃不消,當心淹死。」
賀遙一噎,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