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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菜園,難道你不知道只逢得閏年才重造五等丁產簿,還有兩個月才重造。現下在縣裡,你家還是有兩丁的一等戶!」
韓千六冷哼一聲:「只要俺到衙門裡報個備,不信還能硬押著俺這個單丁戶充衙前?」
李癩子倒沒想到韓千六這個悶葫蘆竟然一切門清,愣了一陣,冷笑起來:「那也要俺這個裡正為你具結作保才成!」
「你……你……」韓千六倒沒想到李癩子竟然如此無恥。氣憤填膺,指著李癩子的手抖個不停,說不出半句話來。他一輩子的好好先生。難得跟人紅次臉,現在卻被李癩子氣得差點就要腦溢血。
「李癩子,都是鄉裡鄉親,何苦把人往絕處逼?」第一個跳起來的是韓千六的酒友劉久,他家中院子內有著一棵極高峻的古槐,鄉里人稱劉槐樹,跟韓千六有著幾十年的交情。
「唷,是劉槐樹啊,你倒是會出來抱不平!」李癩子陰陽怪氣地說道,「想代韓菜園說話,行呵,誰去不是去?!縣中只是要人,也沒說定是誰。今次縣裡的衙前,就由你劉槐樹家出人好了。」
劉久愣了半天,以他家的身家,服一年衙前役家破人亡都是板上釘釘的,哪裡敢應承。嘆了口氣,轉頭對上韓千六,「韓老哥,對不住了。」愧疚地低頭坐了下去。
「還有誰想代韓家去服衙前的?」李癩子得意洋洋,視線掃過,偏殿中人人低頭,竟沒一個敢跟他對上眼的。
李癩子這下更為得意,「韓老哥啊,你也聽俺一句勸,還是趁早把你家菜田斷賣給俺,還有你家的養娘,也是個招人愛的。拿了錢到縣裡上下打點一下,辛苦兩個月也就沒事了。」
只是當他轉到韓家人的那邊時,卻見到韓岡冷冷地一眼瞥了過來,眼神森寒如冰,激得李癩子全身四萬八千根寒毛一下都豎了起。
韓岡雙眉又濃又密,卻並不粗重,濃黑得像是制墨聖手李廷珪親造的珪墨描出,卻沒有臥蠶眉的粗厚,也不似過於挺直一端收尖的劍眉,而是勻稱窄長,直如一對打造得既薄且利的關西快刀。有了這對如刀雙眉,韓岡原本略嫌樸實的臉就立刻生動起來,只將兩眼剔起,雙眉飛挑,就像兩把快刀捅將上去。
李癩子少年曾在山中被大蟲盯過,憑著一點運氣逃得性命。韓岡這一眼給他的感覺,卻如虎視一般。被韓岡一瞪,李癩子的氣焰便登時莫名其妙地低下去了七八分。這時候,廚房裡的韓阿李、韓雲娘正好得了訊息,一起趕了出來。
「李癩子,你好膽!」一聲震得殿頂天花承塵上灰土直落的暴喝,很難相信是出自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之口。韓阿李喝聲未落,手臂一揮,一條虛影呼嘯而出,帶著滔天的殺意直奔李癩子而去。
韓岡的外祖曾經在一場戰鬥中,用三支投槍穿透了七名党項步跋子的身體,就此穩穩地坐上了都頭的位子,在涇原路軍中也是小有名氣。韓阿李投出的東西也彷彿投槍,快如流星,只是以些微的差距擦過李癩子的耳垂,猛然撞在朝內開的廟門上。轟然一聲暴起,震得眾人耳中嗡嗡直響。虛影砰的落於地面,卻是韓阿李從家中帶來的擀麵杖。
韓阿李氣勢洶洶的殺奔出來,李癩子被一根擀麵杖嚇得最後一點氣焰也消失無蹤,連忙乾咳了一聲:「韓菜園,阿李嫂,別道俺沒說。兩天後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入城做衙前罷,要是不應役,你的板子少不了,你家三哥的前程怕是也要泡湯!」
李癩子拋下句話,轉身就跑著走了,韓阿李直追出門外,大罵著追著李癩子跑遠,才恨恨而回。偏殿一片寂靜,參加宴席的眾人皆面面相覷,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韓千六垂著腦袋唉聲嘆氣,韓阿李冷著臉,緊緊攥著撿回來的擀麵杖。韓雲娘泫然欲泣,楚楚可憐,李癩子讓韓家賣了自己的話,正好給她聽見,心中頓如落進了冰海里,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