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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公子不必自責,這是我與阮家之間的恩怨,我們向來隱藏得極好。」阮霰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屈了一下,眉心間流露出的那點複雜更甚,不過剎那間已完全掩飾下去,聲音仍是冷的,清清泠泠,如相撞的玉石。
言及此,他微微一頓,掀起眼眸,復而看向牧溪雲,鄭重道:「牧公子為我尋得周大夫的幫助,恩情已是重如山。失魂症的事,我會自己解決,不必勞煩牧公子及懸月島眾人。」
牧溪雲眼底的驚訝難以遮掩:「阮公子何出此言?」
阮霰淡淡道:「牧公子如此聰慧,不過三言兩語,便覺察出我與阮東林之間存在嫌隙,又怎會看不出我答應同你來這江夏城,是想借著你,從金陵脫身呢?」
「我與牧公子之間,不過是因了一紙婚書,才有了層關係,彼此間毫無感情。牧公子願意因這層關係,對阮某出手相助、與阮某同仇敵愾,實乃霽月光風、心性高潔至極,饒是阮某再小人,亦做不到從容接納這所有的好意。」
阮霰立於簷下,晃眼的日光堪堪止步於尺外,頎長身形沒在屋宇的陰影裡,白衣幽幽,銀髮寂寂,更襯那雙狹長眼眸如寒月明霜、清透涼薄。
牧溪雲望定阮霰,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阮公子認為,在下對你好,是因為你我定了親?」
阮霰不答,但眸光已訴說出肯定。
「在阮公子心中,在下對你的好,已成為一種負擔?」牧溪雲又問,不過垂下眼眸,叫人辨不出其間情緒。
「受之有愧。」阮霰道。
又是良久沉默。
庭院裡起了風,帶起沙沙葉響,更顯此境靜謐。
牧溪雲朝著阮霰邁出一步,隱藏在寬大衣袖間的手指捏緊,骨節泛青。
「阮公子可是有了心上人?」牧溪雲問。
阮霰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垂下的眼皮抬起,從鼻腔裡發出一個尾音上揚的、疑惑的「嗯」。
「若阮公子心裡有了別人,才道出此言,那在下自然不會再糾纏,婚約也不再作數。」牧溪雲不錯目地凝視阮霰,抿唇後道,「在下這便啟程回懸月島,將當年交換的定親信物送還。」
「雖不知是哪句話,令牧公子會錯了意,但阮某並無心上人。」阮霰不動聲色地蹙了下眉,「並且,阮某此一生,都無同任何人結親的打算。」
牧溪雲繃緊的肩膀於此一瞬放鬆,微鬆了一口氣,但觀其神色,仍舊充溢著失落:「亦不會同我結親?」
「同懸月島定親,是我母親的意思。」阮霰解釋,「我本打算尋得機會,便親自上門說明白,將親事給退了,熟料世事難測,我因故被困於阮家百年之久,至今才得以脫身。」
牧溪雲低垂眼眸,沉聲道:「如此……在下懂了。」
「一路行來,承蒙牧公子關照,阮某不甚感激。阮某有旁的事情要處理,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言罷,阮霰拱手一禮,告辭離去。
阮霰是一步一步走出此間院落的,未曾調動元力、御風而行,身邊隨著那隻雪白巨犬,兩道身影轉過鏤空的圓月門,消失於遠方。
牧溪雲望過去的眼神,有些痴了。
「一片痴心,竟錯付予無心之人。」兀的,牧溪雲身側響起一道聲音。
側目而望,乃是有一搭沒一搭捻動鬍鬚的周宣理。
「他真的就是那位……春山刀?」周宣理問。
牧溪雲:「沒錯。」
「倒是沒有傳聞那般不近人情,並且還分外有禮,留下了相當難尋的藥材作為診金。想要這樣的人對你有所回應,難矣。」周宣理好一陣搖頭晃腦,接著又問:「不過,你真打算不再跟著他,同他『就此別過』?」
未曾猶豫,牧溪雲回答他:「當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