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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灶臺都擦乾淨,徐馨寧就端著一大盆髒衣服去了這一層正中間的公共衛生間。家屬樓每一層中間有個公用的衛生間,外面水泥砌的洗手池安了兩個自來水頭,其中一個水龍頭接了個皮管子連到地上,一層的住戶都會去那邊洗衣服。家裡地方小,很容易弄得一地水。
徐寧玉望著面前的小木塊出了會兒神,盤腿坐了一會兒,就往後一靠,呆呆地躺在了棉被上。他現在腦子很亂,滿是各種紛雜的念頭…
等他再睜眼,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又被脫掉了棉襖棉褲,整個人被塞在暖和的被窩裡。周圍黑乎乎的,只從木門底下透出點亮光。
外面客廳裡吵鬧得厲害。家屬樓的房子隔音效果非常差,徐寧玉清楚地聽到有個女人在嚷嚷著:「弟妹,嫁給小徐你就擎等著享福吧。別的不說,他們技術員工資都比一般工人高十幾塊呢。」嗓門大得跟吵架似的,雖然她們真的只是在正常的聊天。
看來,父親和繼母已經回來了。
結婚不稀奇。再婚,娶的還是個農村姑娘,勉強算是個新聞。在這個缺少娛樂的年代,遇到件稀奇的事,大夥可不願輕易離開。徐家紅色的塑膠果盤裡裝了淺淺的一層瓜子和喜糖,早都被吃完了,鄰居們還一直在徐家閒聊,到飯點才散了。只是不少鄰居回家後,那彷彿永遠低不下去的嗓門仍舊能透過薄薄的牆壁傳過來。
徐寧玉聽了會兒大夥的議論,艱難地推開棉被坐起來。門又被推開,屋裡一下子亮了,一個男人走進來,坐到了床邊,聲音很溫和:「小玉,吵到你了?」
徐寧玉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來人。
這個年輕男人是他的父親徐建兵。徐建兵今年剛三十歲,老家在距西橋鎮四十多里的徐家店村。他是家裡這一輩最有出息的,考上了淮水礦務局技校,在他們村也屬於高學歷人才。
技校畢業後,徐建兵被分配到西橋煤礦當技術員。加上他相貌英俊,五官端正,是這個年代很受歡迎的那種正派長相,在婚姻市場上很受歡迎。他是瘦高個,草綠色的軍大衣穿在身上也不顯得多麼臃腫。
「一天沒見到,不認識爸爸啦。」見兒子一直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也不吱聲,徐建兵笑著把小傢伙從被窩裡撈出來。
徐寧玉記憶裡的父親大多數時間都是沉默寡言的。他念高中後就一直住校,工作了更是一年才回來一次。就是這為數不多的見面中,兩個人也沒有什麼話說,如今這樣年輕開朗的父親讓徐寧玉有些不習慣。
為了避免引起懷疑,他含糊地喊了聲「爸爸」,就讓徐建兵露出一臉的笑容,欣喜地答應著:「哎,兒子真乖。」
一個年輕女人跟在徐建兵後面進來,也站到了床邊,徐寧玉的眼神一下子犀利了。雖然年輕了很多,這個長相確實是他的繼母王梅。
王梅這時候還沒有像後來那樣發胖,身材很苗條。當然這個時代胖人才少見。她穿了身嶄新的紅色緞面襖子,頭髮挽在腦後,露出一張瓜子臉,長相還算清秀。
徐寧玉仔細看了幾眼,可惜他帶著上輩子的情感,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人長相刻薄可憎,乾脆轉過臉去不看她。
徐馨寧在收拾東西,最後才進來。見弟弟只穿了毛衣,她快步上前,拿起小棉襖給徐寧玉套上。他們這裡屬於我國中部偏北地區,這會兒天氣還冷著,這麼小的孩子可受不住凍。
王梅剛剛沒有想到幫忙,這時候再過去會顯得更刻意,她就沒有動彈,笑道:「回來小玉睡著了,也沒仔細看。名字像女孩,長得比女孩還漂亮。瞧這眼睛,真大。」
徐寧玉和徐馨寧的名字都是他們生母取的。他們的母親畢業於淮水市師專,因為姥爺在西橋煤礦上班,就分配到了位於西橋煤礦的礦四十八中當老師。母親喜歡《夢》,有顆浪漫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