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朝夕(第1/5 頁)
你見過唱戲的沒有?戲演得多了,明明知道不是真的故事,還是入了戲。而那些看戲的人,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的故事,可看得久了,這故事也慢慢變成了自己的。
餘墨原本很瞧不起那隻在天庭上騙吃騙喝遊手好閒的蓮花精。
那個毛手毛腳闖進他的地盤裡還擾了他的清靜,名叫顏淡的笨蛋,絕對是他們上古一族的恥辱。
他身上流著上古遺族九鰭的血。九鰭一族在很久以前曾是最興盛的水族,而在那個時候,九鰭都是半龍半魚的模樣,甚至比龍還飛得高潛得深。然而等傳到了餘墨這裡,已經變得和尋常的魚無差,甚至,天地間的九鰭一族就只剩下他了。
南極仙翁磨了好半天才把這唯一的九鰭從玉帝這裡討了過來,養在庭院裡的蓮池裡。蓮池裡面自然還有其他的魚,不過都是千挑萬選,從嬌小的肥碩的,從扁平的到飽滿的,應有盡有,且無一例外都是雌的。
餘墨的成年之日已近,若是過了成年之日還未化成人身,那麼便要一輩子都是這紅眼睛小魚的模樣。他自是刻苦修行,直到某一日忽然有了痛覺,痛苦地水裡翻騰。
這是修行圓滿的前兆。
正當他痛不欲生的時候,池邊突然傳來南極仙翁的聲音。他說:“本來還看這條九鰭孤零零的,想給他物色幾個伴,多生幾條小九鰭,誰知到現在連個蛋也沒生出來。”他說到這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又道:“莫非這、這九鰭染上了什麼毛病,其實是個斷袖?這樣罷,再放一條精壯的雄魚,說不定還好逼得他化出人形來……”言罷,一條虎鬚怪鯰魚被扔了下來。
餘墨本就掙扎在最要緊關頭,在聽見這番殷切期望後,一口氣頓時洩了。
他沉到水底,把自己埋在水草之間,很是內傷。
可那新來的虎鬚鯰十分不識相,硬是往他這邊湊。餘墨忍無可忍,一劃水把它甩到池子邊上。
南極仙翁歡喜莫名:“看來把這虎鬚放下去是對了,這樣熱鬧離成事也不遠了。”
餘墨頭一回懂得什麼是憤怒:成事?成什麼事?誰和誰成事?
這個天庭,難道沒有個像樣的仙君麼?
仙翁家池子裡的九鰭其實是斷袖,這是近來懸心崖上的仙童們最常提起的事。這原本只是猜測,不知怎麼成了傳言,甚至越傳越真,連餘墨自己都差點被繞了進去。
於是,所有傳言直到東華清君和白練靈君前來懸心崖拜訪才破滅。
白練靈君的真身是九尾靈狐,皮毛雪白,扎眼無比。然而他化為人身後的模樣更是扎眼,穿著一襲飄逸白袍,手執描金摺扇,出行時候前呼後擁,前面八個仙童,後面十六個仙童,一路拋灑花瓣,這排場比西王母的還大。而東華清君是千年絳靈草託生,清淡高雅,相較之下就不扎眼多了。
東華清君支著頤,望定蓮池裡面,淡淡地說:“九鰭一族最為擅長列陣布法,而要列出毫無破綻的陣法,最要緊的就是心止如水,慾望也最為淺薄,所以他們才會子息不盛,落到如今的地步。”
南極仙翁長吁短嘆:“我就知道九鰭慾望淺薄,才放下去這許多雌的去陪他。”
白練靈君啪的開啟摺扇搖了兩搖:“不知九鰭化為人形是什麼模樣,若是模樣好看,本君可是要收了去。”
餘墨本來還慢悠悠地在水裡遊動,一聽這句話頓時僵硬地停在那裡。
懸心崖的仙童最閒,時常紮在一堆聊些三姑六婆的瑣事。比如,哪家仙君又收了仙童,某某升了仙階,某某被打下了七世輪迴道。
這其間有一件瑣事,便是關於白練靈君的。
這白練靈君原本是狐族的,養成了他男女不分,全部通吃的性子。只要生得一副好相貌,是男是女,抑或不男不女,通統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