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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麼辦。丈夫死了,接下來的目標就對準了我,孩子們也受到歧視。為了孩子,我決定逃回湖南去,希望故鄉能夠庇護我們。
沒想我回到故鄉以後,那裡比新疆更亂,鬥爭也更加殘酷無情。我不但自己沒有得到庇護,還馬上給父親帶去了災難,因為他女婿是反,他接受我們,就是叛徒。鬥他,也鬥我。我只好悽惶地留下老大和老三,帶上老二和老四返回新疆。
我千里迢迢回到故鄉,卻經受了這樣的打擊,天地之大,卻沒有我們母子的立足之地。當我踏上火車,回望故鄉時,我抱著孩子號啕痛哭起來……
我不知該往哪裡去。
我只能再回新疆,即使它當時對我而言無疑是地獄。
回疆的路變得那麼漫長,如果不是為了孩子,我真想從飛奔的火車上跳下去。我絕望極了。
我回到了塔里木。回來就聽說與我一起入伍的戰友周向榮被打成特務後,被折磨成了神經病,住在醫院裡,我要去探望她,他們不讓。還有戰友覃筱薇,父親是國民黨的師長。1956年反胡風時,要學校必須劃一個&ldo;胡風分子&rdo;,她因為平時愛寫詩,就把她劃上了,開除了學籍、軍籍,發配到焉耆種馬場,和一個獸醫結婚了,&ldo;文革&rdo;開始,她自然逃不脫受折磨的命運,但她一直挺著,我從湖南迴來,聽說她已自殺了。
我當時內心的恐懼可想而知。
父親被打成叛徒後,日子非常難過,根本照顧不了孩子,1970年,剛滿十一歲的老大帶著老三,自己從長沙回來了。他們找到農二師駐烏魯木齊辦事處,辦事處知道是我的孩子後,打電話讓我去接。沒想我當時身不由己,遲遲動不了身,待我趕去,孩子已自己搭採購站的車回到了家中。
為了孩子,我後來與1956年支邊來疆的一位河南青年結了婚,他是連隊的材料員,他守著自己的母親,一直沒有結婚,他是個好人,與我一起把四個孩子哺養成人。但不幸的是,他在1996年也因癌症去世了。
我和他們不能說有什麼真正的愛情,但我懷念他們,也感謝他們與我共度苦難的時光。我們是苦難中的攙扶者‐‐苦難中的相互攙扶‐‐哪怕僅僅是從心靈上的,對我們這些普通人來說,也顯得尤其珍貴。
作為一個普通百姓,我們的苦難顯得微不足道,但我們不能遺忘。
我退休了,我常常找一些反映那個年代的書來讀,我沒有讀到一點良知。
這比什麼都可怕,是的,比什麼都可怕……
是的,我只是歷史漩渦中的一滴水,是苦難攪拌機中的一粒沙,無論幸與不幸,都不是自己能把握的,自己能做到的,就是盡生命的全部能量,去承受苦難。當苦難結束,自己仍然活著,這就意味著苦難已被戰勝。
我活著,所以,我現在可以說,我是個勝利者!
文匯涓:跑到新疆找&ldo;爸爸&rdo;(1)
文匯涓:男四十,女十八,跑到新疆找&ldo;爸爸&rdo;
我和崔曼瓊是一起入伍的。我當時出來當兵的目的,就是想減輕家裡的負擔。因為我當時考上了初中,卻沒有錢讀了。崔曼瓊是寧鄉人,她家住在湘潭,她父親在雜貨店當夥計。因為她是獨生女,日子還勉強過得去。她考上兵後,回家去拿被子,怕父母不放人,就說自己在長沙找了個工作,她父母就放心地讓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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