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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當時一聽&ldo;結婚&rdo;兩個字都害怕。因為暗地裡聽到的關於女兵婚姻不幸的事情太多了。婚姻自由是人最基本的自由,但當時卻沒法做到。據我看,造成婚姻不幸的原因主要是:第一是年齡相差太大,有的相差二十多歲。其次是沒有共同語言。特別是一些湖南、四川來的學生兵,有一定的文化知識,對愛情和家庭都有自己的追求和憧憬。而當時的連、營幹部,大都是靠打仗打出來的,脾氣很粗暴,雖然都想找個有文化的老婆,卻不知道怎麼對待。我後來總結了一下,發現一個規律:年齡越大結婚越早,結婚越早婚姻越不幸,但更不幸的是人長得漂亮的,文化程度高的。因為結婚越早,年齡差距越大,人越漂亮,越易被上級領導挑走,這決定了你難以擺脫別人強加給你的命運,內心也就更痛苦。
自我入伍那天起,這塊石頭就一直壓在心上,隨著年齡的增加,&ldo;婚齡&rdo;的到來,天天都擔心哪個領導有一天突然對我說,小江,你到年齡了,該結婚了,明天,你跟某某結婚吧。直到上學後,這種擔憂沒有了,心裡的石頭才落了地。於是,就一門心思地爭取在學習上拔尖,工作搞得更出色。
我丈夫與我相守了四十一年,於九七年去世了,他是我在新疆的第一個親人,在沒有孩子時,他也是我在新疆的唯一的親人。這四十一年時光,無論頻繁的政治運動給我們的生活帶來多少動盪,我們始終相親相愛。這對於像我們這樣普通的一介平民,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
塔里木,留著我的青春,留著我的愛,這土地,也浸透著我的汗水和眼淚,所以我愛它。
我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留給她了,只有我這一副老身骨,我願把它留在這裡,哪怕能肥沃這裡的一土也好,哪怕能使一株荒草生長得茂盛一些也好。
的確,我如今才感覺到,對於這片土地,我做得太少太少了。
戴慶媛:你們要把忠骨埋在天山下(1)
我是一個泥木工人的女兒,年十一月出生在長沙。抗戰時父親在湘西一家兵工廠工作。火燒長沙城後,祖父母帶著全家逃往湘西。叔父用籮筐一頭挑著我,一頭挑著弟弟,像兔子一樣逃得飛快。日本人的飛機像烏鴉似的,一陣陣飛來,朝著逃亡的人流掃射和扔炸彈。不時可以看到被打死的人橫在路的兩邊。
湘西也籠罩在戰爭的恐懼之中,沒有人知道日本人多久會打來。為防止日本飛機轟炸,人們所有住處的外牆都塗成了黑色,屋頂則用柴火偽裝起來,遠遠看去,很難看出有人居住。抗戰結束後,我和全家人一起回到了長沙。原來的房屋已在戰火中化為灰燼,全家只有到市郊的史家坡找了家祠堂棲身。我讀完小學,湖南就解放了。雖是小學畢業,但在村裡也算是個有知識的人,就被招去參加土改工作隊,當時我才十四歲。
自參加工作起,我就在琢磨著當兵。但每次去報名,都因年紀太小、個子太矮被刷了下來。
我終於等到了十七歲。我不能再等了,我無論如何也要穿上軍裝。
第一天去,身高和體重仍然不夠。
第二天,我特意向父親要了六毛錢,買了一雙底子很厚的&ldo;南關&rdo;牌帆布鞋。那雙鞋幫助了我,使我的身高勉強夠了一點五米,體重不夠,我就在身上綁了幾隻舊鐵鎖。
終於透過體檢了,我激動得哭了起來。為表示祝賀,特意去買了一大把瓜子,一邊嗑著,一邊忍不住哼起了在湘西學會的小曲兒。
在我的記憶中,上路後,總是在不停地唱歌,有軍歌,有革命歌曲。從西安出發後,我就不時地數路上的汽車。但怎麼也數不清‐‐一百多輛車,一線拉開,前面看不見頭,後面看不見尾,黃塵漫天,好不威風。
我天生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