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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非凡的傍晚,重慶中央廣播電臺播音員熱血澎湃、感情激盪,已沒有了平日圓熟的素養與技巧,任由情感隨著話筒噴湧,廣播結束時,播音員哽咽著說:&ldo;諸君,請聽陪都歡愉之聲!&rdo;
是時,收音機中傳出了響亮的爆竹聲、鑼鼓聲以及外國盟友&ldo;頂好&rdo;、&ldo;頂好&rdo;的歡呼聲。緊接著,&ldo;日本小鬼投降了!&rdo;&ldo;抗戰勝利了!&rdo;&ldo;中華民國萬歲!&rdo;的歡呼聲如春雷般炸響開來,整個重慶形成了一片歡騰的人海。
是時,傅斯年正在重慶家中,當勝利訊息猝然降臨時,先是目瞪口呆,接著方寸大亂,欣喜若狂。平時滴酒不沾的他從一個牆角抓起一瓶不知什麼時候存放的瀘州大麯,搖晃著高大肥胖的身軀衝出門外,加入了奔跑歡跳揚臂高呼的人流之中。許多年後,同在重慶的羅家倫還記得這幕經典場景。羅在回憶文章中第一句話就是‐‐&ldo;孟真瘋了&rdo;。接下來說道:&ldo;他從聚興村的住所裡,拿了一瓶酒,到街上大喝。拿了一根手杖,挑了一頂帽子,到街上亂舞。結果帽子飛掉了,棍子脫手了,他和民眾和盟軍還大鬧了好一會。等到叫不動了,才回到原處睡覺。第二天下午我去看他,他還爬不起來,連說&l;國家出頭了,我的帽子掉了,棍子也沒有了,買又買不起。哎!&r;&rdo;[61]
傅斯年醒來後,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立即展紙揮毫給遠在李莊的妻子俞大綵和兒子仁軌寫信,讓他們與自己一起分享勝利的歡樂。信中說:&ldo;接到參政會通知,大家到秘書處慶祝。我九時半到,則已三十多人,愈到愈多,皆哈哈大笑,我現在方知舊戲中二人見面哈哈大笑之有由也。抱者、跳者、kiss者,想要安靜一下,談談如何遊行,幾乎辦不到。……出門時,我遇見熟人打招呼,皆抱之以拳,段書詒後來說,他簡直吃不消。出門遇吳鼎昌,他說,你不要太興奮(彼與我皆患高血壓也),我即將其一搖再搖。&rdo;又說:&ldo;本來預備到美軍司令部及英美蘇三大使館的,在國府,蔣先生說尚未完成投降,尚有條件磋商,所以就回去。在參政會又很熱鬧,下午三時方歸,頓覺大病,一直睡下去,第二天方好。&rdo;[62]
同傅斯年一樣,曾為盟軍轟炸日本而躲在一間屋子裡於地圖上標記文物古蹟工作數日的梁思成仍在重慶,他的好友費慰梅為此留下了永生難忘的精彩鏡頭:
思成和兩位年輕的中國作家還有我,一起在美國大使館餐廳共進晚餐。酒足飯飽,我們把藤椅拉到大使館門廊前的小山頂上,坐在臺地納涼。那天晚上熱得直冒汗,看長江對岸山上的燈亮起,像銀河掉下來一片燈籠,圓光點點,童話般放著光。思成談著很久很久以前泰戈爾訪問北京的事。忽然間,他不說話了。他和其它在座的人就像獵狗一樣,一下子變得緊張而警覺。他們聽到了什麼聲音,我也不得不靜下來,用耳諦聽。遠遠地,傳來警報聲。難道又有空襲?這是荒謬的,然而以他們每個人多年的親身經歷,對各種可能性都十分警覺。如果不是空襲,難道是在通知勝利?
在我們腳底下,勝利的訊息似野火般蔓延了全城。在這高高的山坡上,我們差不多可以觀察到整個過程。一開始是壓抑的嘁嘁喳喳,或許是一些人在大街上跑,然後就是個別的喊叫聲,鞭炮聲噼噼啪啪響,大街早已熱鬧成了一片。最後四處都是一群群喊叫著、歡呼著、鼓掌的人們,好像全城在一陣大吼大叫中醒過來。[63]
是啊,這口氣整整憋了八年,八年的苦難、辛酸、屈辱、悲憤、忍耐,直至抗爭與浴血奮戰,作最後生死一搏。一旦勝利到來,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