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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是……?」
「啊,他姓向,向野塵。家裡排行第七,叫他小七就好。」
梅望舒簡短地介紹,「他是我新請來的護院。吃用按照一等護院待遇發放。」
常伯應了下來,領著新來的向護院就要去西邊跨院。
向野塵卻站在原地不動,氣惱地怒瞪著梅望舒。
憤怒的眼神倒提醒了她。梅望舒攔住常伯,多叮囑了一句,「向護院的月餉和其他護院不同,走我的私帳。對了,我有差事單獨給他,給他個清淨院落單獨住下,住處離主院近些。」
向野塵這才滿意地去了。
嫣然在前面領路,兩人沿著抄手遊廊,隨意說了些最近幾月家中的情況,到了東邊正院。
屋裡早已備好了熱水,大木桶,沐浴用的藥水也煮好了,褐色的一大鍋,剛從灶上端下來,咕嚕咕嚕冒著泡倒進了木桶裡。
門戶緊閉的內室內,梅望舒終於能夠卸下所有的重擔和偽裝,舒舒服服、毫無負擔地泡了場暌違已久的熱澡。
滿頭青絲濕漉漉地披散下來,她閉著眼,昏昏欲睡地靠在大木桶邊緣,嫣然站在身後,拆了她頭頂的男式髮髻,指尖輕輕按摩著頭皮。
「只泡兩刻鐘。」梅望舒忽然掙扎著醒過來,看向角落處的更漏,「兩刻鐘後,把我叫起來。等下還要入宮述職。」
「半個時辰,不能再少了。否則藥效不能完全起作用。」嫣然輕聲埋怨,「大人又想跟上次那樣,人都快走到殿前了,疼得站不住,半路又回來?」
「兩刻鐘,準點叫醒我。「梅望舒趴在木桶邊緣,濃黑長睫低垂,盯著水波晃動的水面,」陛下在宮裡等著,不好耽擱太久。」
第二鍋剛煎煮好的褐色的沐浴湯藥,順著木桶邊緣緩緩倒入了熱水裡。
「剛才江邊賜下的參薑湯,驅寒藥效應該是極好的,大人應該多喝些。」
嘩啦啦的沐浴水聲中,嫣然輕聲慢語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大人讀書是極多的,為何淺顯的道理卻不聽從呢。」
梅望舒想起剛才那盅湯藥就頭疼。
「你現在這麼說,是因為喝的人不是你。一口下去的滋味……「她輕輕吸了口氣,」死人都能活了。」
嫣然捂著嘴笑起來,終於放過她家大人,換了個話題,
「大人遇到陰冷天就渾身痠痛的毛病,一半是舊疾,一半是宮寒。」
她拿起木勺舀了些熱水,在木桶中攪勻,又拿起篦子,緩緩梳篦起梅望舒濃密烏黑的長髮。
「恕妾身直言,大人每月服用的藥需停了。再吃下去,不只是宮寒傷身,以後想要子嗣的話,會格外艱難。」
梅望舒懶洋洋地翻了個身,趴在木桶邊,任由嫣然撈起她水中的半截烏髮,繼續梳篦著。
「我梅家的正室夫人是你,想要子嗣,自然是你生,與我何干。」
嫣然氣得手一抖,木篦子掉進了水裡。
「你、你……」她急忙用木勺去撈,把水裡漂著的篦子撈起來,在自家『夫君』光潔的額頭氣惱地輕輕敲了一下。
「和大人說正經事,少來說笑打岔。」
梅望舒閉著眼,唇邊露出一絲淺笑。
「嫣然,我已經二十六了。」
「二十六歲,不算晚呀。妾身家鄉那邊,有四十歲的夫人還能老蚌懷珠,生下幼子的。」
「不,我的意思是,二十六歲了,還頂著如今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活法。今日不知明日事,今年不知明年事。每每平靜度過一日,都感覺是偷來的好時光。」
梅望舒睜開濕漉漉的濃長眼睫,」只要一家人像現在這樣,都好好的,我便心滿意足了。至於子嗣,看天意吧,命裡無緣不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