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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榮明心裡一跳,慌忙抬眼望去,見先生微微皺著眉頭正盯著他,嚇得他忍不住心裡“怦怦”亂跳,忙低下頭盯著自個的腳趾頭,蹭過去站定,不敢抬眼看先生,自己轉過身去,揹著雙手,不等先生髮問就大聲背起來:“雁門紫塞,雞田赤誠。昆池碣石,鉅野洞庭……”他一邊背誦一邊用手指數著數。
剛才柴春亮和他過,今天先生一共讀了五十句,二十五句是《論語》,二十五句是《千字文》。他覺得《千字文》應該沒有問題,他上午預讀過,早就背熟了,至於《論語》麼,短的那幾句也沒有問題,只是,長的那幾句他可一點把握也沒有。
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只能硬著頭皮背下去。他先挑《千字文》背,這樣萬一《論語》背不上來,先生也許看在他熟背《千字文》的份上會少打他幾記手心。
《千字文》很快背完,然後背《論語》,前面很流利,但到後面果然卡住了,先是結結巴巴的,後來就嗯上半天才憋出幾個字來,把個任先生聽得直翻白眼。後來,他忽然看到了牆上貼著的一副對聯,對聯上的字他都認得,寫著:一片無情竹,不打書不讀,父母若愛你,不必送來讀。
魯榮明愣住了,本來他還想好好回憶回憶背下去的,但這副對聯卻把他雷倒了,他在這塾學裡學差不多快一年了,方塊字識了一籮筐,這對聯上的意思當然明白,尤其是最後兩句……
這副對聯前幾天怎麼就沒看到過呢?先生是什麼時候才把這對聯貼上去的?
難道……難道父母是不愛我才送我來這裡的?他此時腦子裡嗡嗡作響一片空白,再也記不起一個字來了。
正愣神間,一聲戒尺抽在桌面上的聲音把他驚醒,他慢慢轉過身來,低著頭乖乖伸出了右手,淚花在眼眶裡打著轉但沒有掉下來。
任先生緊抿著嘴,眉頭打成了一個結,臉沉得幾乎擠得出水來。其實他平時對這男孩子還是比較喜歡的,覺得他不象其它小男孩一樣頑劣野蠻,問他什麼都很有禮貌地回答,和他對話有時象對著一個小大人似地很有意思,而且和其它蒙童之間也很會謙讓,可這小孩畢竟只有八歲,心性並不穩定,有時看著很文靜的,別人在玩耍時他倒一本正經地在看書背書,但有時其它小孩都在專心聽課時,他卻偏偏開小差,就象今天這樣。
任先生嘆口氣,抓住他的手揮動戒尺馬馬虎虎地打了魯榮明十下手心。儘管先生的戒尺高舉輕落,但魯榮明還是打一下痛得一哆嗦,十記手心打完,嫩嫩的手心裡全都紅了,他忍了好久的淚終於掉了下來,轉過頭,他用左手背迅速擦拭掉眼淚,將右手輕握成空拳,放在身後,聽任先生向他佈置著回家作業:十張臨帖大楷,今天學的全部背熟,明天教新課前還要考校;預習明天的內容:《千字文》二十五句,《論語》二十五句。魯榮明一一答應,然後任先生就叫:“柴春亮過來!”
魯榮明回到坐位上時,魏晉文還沒走,正在那裡吭吃吭吃地磨墨,一頁毛邊紙已寫了一半,看來他正在抄寫先生罰他的作業。一頁毛邊紙已寫了一半,兩隻小胖手上東黑一塊西黑一塊的,連右腮幫子上都是黑黑的,看來他正在抄寫先生罰他的作業,也不知他是在用毛筆寫呢還在用嘴寫。看到魯榮明回來,小胖子用同情的語氣和他:“痛不痛?你夜裡回家用冷水浸一浸手就好了。”
這魏晉文顯然被先生打手心打出經驗來了。
魯榮明沒有吱聲。他心裡還在想著那副對聯呢。
這時門外匆匆走進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人還沒進門就急急叫道:“少爺少爺,你還在嗎?”魏晉文聽見,立刻高興地:“康媽來了!”他急忙把書本和寫了一半的毛邊紙一咕腦往一隻小竹箱裡一塞,留下硯臺和毛筆在桌子上,邊收拾邊喊:“康媽,我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