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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去年我不曾認識她時,還是個前鋒營裡的百夫長,攻城略地,殺人如麻,刀槍上飽飲敵人的鮮血。也僅僅是一年,我似乎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還說什麼“此身猶是去年人”麼?
太子的笛聲在高處轉了兩個彎,忽然又如飛流直下,重新轉回宮調,變得婉轉柔靡。花月春又唱到:
人世興衰紛如縷,百年幾見花如雨。
江流日夜變古今,昨日紅塵今黃土。
雲破月來江水平,輕波未掩落花聲。
但願人生長如此,春江萬里月長明。
唱到“明”字時,她的聲音如一條長線,漸漸輕微,但總是不絕,便如一條長線,無休無止地繞過去。樂班的樂聲都漸漸停止,唯有太子的笛聲也如長線一般追隨著花月春的歌聲,不曾斷絕。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得文侯高聲道:“歌聲曼妙無雙,笛曲神乎其技,其是相得益彰,兩美併兼啊。”
歌唱完了麼?此時我才發現周圍鴉鵲無聲,花月春正看著太子,她的臉上有一種奇異的光彩。她長得並不如何美貌,但此時卻大有神采,倒似個美人了。而太子居然也微笑著看著她,臉上有種莫名的興奮。文侯道:“花小姐,聽說閔維丘出都後曾得一聞花小姐妙曲,有題壁一首說:‘自幸身由天眷顧,出都猶得閱清歌’,不知是否屬實?”
花月春抿嘴一笑,道:“大爺真是取笑,閔先生不過是對月春的溢美之詞而已。”
太子這時喃喃道:“難怪難怪,閔先生得聞此歌,確當不以出都遠流為苦了。便是宮中,何曾聽得此等妙曲?”
文侯忽然詭秘地一笑,道:“公子,花小姐閨中,今夜尚少個相和之伴,公子不知是否有幸入幕唱和一番?”
我心頭猛地一陣洩氣。這是文侯麼?簡直就是妓院裡拉皮條的。我不曾去過妓院,但在軍校時,和幾個同學外出晚歸路過那些妓院,便曾看見那些拉皮條的拉住路過的公子哥的馬匹,嘴裡酸溜溜地說些什麼“公子,春宵不可無伴”之類。那個運籌帷幄,曾火燒蒼月公戰船,又定下為淵驅魚之策,將共和軍逼上絕路文侯,跟眼前這甄礪之難道真的是一個人?
太子看了看四周,道:“這個麼……”
文侯拍了拍胸口,道:“放心,今天我給公子押陣,便在這兒與幾位痛飲一宵,公子你就放心吧。”
太子微微一笑,道:“只不知花小姐是否首肯?”
文侯笑道:“公子,你不曾見花小姐那一張小臉已笑得花朵也似,得遇公子這等良人,那也是花小姐前世修來的福份。花小姐,我給你做得這個好媒,你幾時要謝我?”
花月春“喲”了一聲,跑了進去。文侯笑道:“公子,你還不進去。”
太子答應一聲,便跑了進去。他本來一臉清雅從容,此時跑得急了,連鞋子也掉下一隻。等他跑進去,文侯笑著對那班樂隊道:“來人,拿賞錢。你們姑娘今天找到個如意郎君,你們自己回去吧,明天再來接便是。”
那班樂隊答謝了,紛紛離去。在他們走時,我心頭一陣陣地氣惱。
我根本想不到,文侯竟然會猥瑣至此。便是太子帶來的太監,也不會這等樣子。可我也不敢多嘴,只怕一說便說漏了嘴,說不定會觸怒文侯。文侯對太子既軟且媚,對我這樣的人,只怕也和武侯差不太遠。
正想著,忽然聽得文侯又道:“諸公,現在已無亂耳之人,且說正事。”
這幾句話說得平和端正,若非我聽得是文侯的聲音,定想不到會是剛才這文侯說出來的。我有點驚愕地抬起頭。
第七章 雷霆震怒
我站在教官佇列中,看著文侯在臺上不緊不慢地說著,心裡卻只是想著剛才文侯的一席話。
文侯現在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