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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長悠仍然搖頭，她不接受，這是藉口，不是理由，鄢王就是自私自利，害怕失去，所以強迫他人。

誰都覺得自己冤，那是樁說不清的債，他身為臣子不好過多評價，就把話題轉移回來：&ldo;公主，朝中的事很複雜，一句兩句說不清，誰是誰非也不容易斷清。公主倘若無心攪進去，就千萬別想那麼多。做人呢，該糊塗時就得糊塗，倘若在該糊塗時清醒了，那會很痛苦的。&rdo;

步長悠覺得不對，要一個清醒的人裝糊塗，本身就是一種痛苦。如果清醒也痛苦，裝糊塗也痛苦，怎麼樣都要痛苦的話，那還不如清醒的痛苦著，她不要糊裡糊塗一輩子。

只是她也沒反駁，那是他們的處世方式，她道：&ldo;聽說王后和長公主都跟王上提了長悠的婚事，世叔在他身邊多年，想必多少知道他的心思，世叔覺得他會如何安排侄女？&rdo;

世叔？侄女？裴翼心中暗笑。這孩子關鍵時候可真會套近乎。不過既承了人家一句叔，自然要掏心掏肺，不能公事公辦，他想了想，道：&ldo;看王上的心偏向誰，若是偏向太子，大約會把公主賜給丞相府。&rdo;

步長悠點點頭，又問：&ldo;那裴家呢，倘若裴家也算進來，王上會怎麼賜？&rdo;

裴翼愣住了：&ldo;公主為何這麼問？&rdo;

步長悠道：&ldo;沒有為何，就是假設，假設裴家有意，王上會改變想法麼？&rdo;

裴翼不知她是害怕他家攪進來，還是暗示他家可以攪進來，但還是答了：&ldo;即便算上裴家，剛才的那話也成立。王上若心向太子，公主多半會賜給丞相府。&rdo;

裴家已有王妃，無論有沒有公主，都會效忠鄢王。鄢王偏向太子，他們就是太子的，無需拉攏。需要拉攏和安撫的，是丞相和長公主。

步長悠一行三人，從新夢澤出去，進了城，到了丞相府西門。

以往她們去丞相府都是男裝，這次是女裝，西門上的人見了紫蘇壓根沒認出來，問是誰，有何貴幹。

紫蘇叫他仔細瞧，他哎喲一聲：&ldo;原來是姑奶奶，差點就不認識了。&rdo;又看了一眼紫蘇身後的倆人，悄聲道，&ldo;你們可來了，三公子隔三差五就來問，今天可算盼來了。&rdo;

紫蘇悄聲問：&ldo;三公子在麼？&rdo;

門上的人道：&ldo;到宮裡去了，不過應當快回來了，幾位先進去等吧。&rdo;說著叫了一個小廝，讓他領去濯纓樓。

相城去宮裡當值，不能帶隨從，通常都是自己騎馬去，所以李瑋是在府裡的。李瑋見她們來了，歡天喜地的迎到了樓上，說他們公子估計很快就能回來，叫她稍後。

他書房的案子上有半幅未完的山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習武的關係，手腕有勁兒，筆下千鈞，山水很有力量。

她坐那看了一會兒，又起來。案頭缸裡放了四、五卷畫，她抽出一幅來看。

第一幅就抽到了他們在離宮初見時的畫。她抱著荷花，立在湖邊柳下，他被人領著，從她們面前經過。

她細看畫上的自己，好像是跟鄢春君送她的那幅畫上的相府大小姐有些相似。

風吹過銀杏，樹葉呼啦啦響，她坐在室內，看著那畫，覺得遙遠，像做夢一樣。她記起那日他臉上晃動的樹影，樹影下唇紅齒白的臉，半明半暗的，繪出春日一樣的明媚。

她看到他，想得是這張臉真好看。那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在想什麼，是單純的覺得她好看，還是因此想到了他姐姐？

那個因姐姐出嫁而傷心的嚎啕大哭甚至吃起了寒食散的少年，他姐姐在他心裡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