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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鹿爾走得很慢,這段時間的饑渴,耗盡了每個人的脂肪和體力,遠遠看去,都是一樣瘦骨嶙峋的難民模樣。
因為已經安全地的緣故,周遭也有了不同的議論聲。
&ldo;那晚上扔那香公下海的有我兄弟,他悄悄跟我說,別看他們給捂嘴啊捆綁啊,那人其實都硬了,早死了。&rdo;
&ldo;啊……你是說,他們是為了找藉口問出這船上銀錢的下落,然後殺人滅口。&rdo;
&ldo;我可沒說過。&rdo;
&ldo;難怪,難怪……&rdo;
姜鹿爾低下頭,藏住眼底的情緒。
這大約就是好心當做驢肝肺的最好寫照。
‐‐周香公遲早要死,但是不能早也不能遲,早了沒有他勘察天氣風水,可能出問題,遲了若是遇上告發,他們可能全部都吃不了兜著走,沒有莊園主會喜歡隨時可能反戈相向的契工。
‐‐讓他們自自然然地餓得快要死卻不會死,瘦骨嶙峋偏偏欲倒,再透過洋佬收留作為新的客頭進入南洋,還有比這更穩妥的方式嗎?
是的,如果她沒有猜錯,程礪打出的那句&ldo;財富作為回報&rdo;,並不是說船上所謂的船長那一點渣渣錢,而是他們這一船上的人。只要荷蘭人作為新的客頭照著名冊和契約上面的要求推進交易,他們能得到一筆巨大而毫無風險的額外財富。
要知道,如果沒有足夠有背景的客頭,他們的命運將被完全掌握在港口的腐敗長官手中‐‐而對他來說,如果售賣出去幾百個&ldo;罪犯&rdo;肯定比一個個核對這幫契約華工的身份來得簡單划算。
可惜,這幫人根本理解不了這一點,反而,如果他們但凡有一個人能聽懂程礪的對話,他將會像周香公一樣被撕得粉碎。
想到這裡,姜鹿爾不由同情地看了一眼程礪。
沒想到對方正看向她的方向。
姜鹿爾心頭一動,再定神看去,他並沒有看她,似乎剛剛只是她的錯覺。
草草吃完最後一餐,貨輪旁處來了數艘小船,眾漢子被吆喝著上了船,姜鹿爾特特留意,那程礪也在船上。
小船沒入海洋,又不知道東西南北走了多久才停下來。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彎細沙碧浪擁簇的島嶼。島上矗立著一排排木屋,外間用圓木大柵欄隔開。
這就是聖約翰島,進入新加坡前的第一道屏障。
荷槍的打手在島上來回逡巡,上岸的人都被驅趕著向裡面的木屋走去。
一排排的木屋冒著蒸騰的霧氣,裡面間或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叫聲。
姜鹿爾毛骨悚然,牙關扣緊,手指捏住自己衣兜,她的心砰砰亂跳,被人群推攘著,身不由己往裡面走。
剛到外間柵欄處,便聞到一股股濃鬱的硫磺味道,這被稱之為地獄的味道在此地肆意蔓延。
姜鹿爾心頭猛地一沉。
果真如她所想,人群剛被推攘進去,熱騰騰的水汽和硫磺味道撲面而來,一方寬闊的硫磺水池裡綽綽約約,岸上髒兮兮的衣裳堆積如山。
霧濛濛的水汽裡只聽見巡丁大聲、生硬的叫喝聲。
&ldo;脫衣服!下~水!脫~衣服!下~水!&rdo;
姜鹿爾僵直在一旁,幾個月汙穢的海上生活,這些賣身漢們早就迫不及待了,破破爛爛的衣裳隨手一扯,就跳了進去,撲騰撲騰跟下餃子一樣。
周圍的人越來越少,她回過頭去看門口,磅礴的陽光照進霧氣裡,只能隱隱看見外間打手背上的槍~杆和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