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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地走到了盧運啟對面的沙發前坐下。他探著身子端詳著對面這位閉目不動的老人,像泥塑匠人在審視自己的作品,為自己所表達的意想不到的效果而暗暗高業屋裡靜悄悄的。鐘聲敲響了九下。何佔鰲猛一激靈,葛明禮還在道里警察署長齊德蔭家裡等著聽他的訊息,好回稟玉旨雄一,執行下一步計劃。時間緊迫,他怎能再多加延誤。想到這裡,他便咳嗽一聲,輕聲慢語地說道:“您老人家是得好好想一想了。日本特務機關,是一座人所共知的鬼門關,抓進去的人有幾個能活著出來?僥倖出來的也都變成了活死人,不是精神病就是缺胳臂斷腿的終身殘廢。您老人家只有一位公子,祖宗的香菸要他接續,如果他要有個一差二錯,那就……”
何佔鰲話沒說完,盧運啟忽然直坐起來,臉色漲紅,雙目大張,喘著粗氣對他吼道:“好了,別說了!”
何佔鰲嚇得一哆嗦,張著嘴愣在那裡。
盧運啟又一指他說:“我問你,特務機關現在動手沒有?我那兒子昨晚一夜未歸,是不是已經……”
“不,不。”何佔鰲忙擺著手說,“據卑職所知,他們還沒動手。”
“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們還在觀察您老人家的態度,等待著……”
“等待什麼?”盧運啟忽然一伸手,直指著何佔鰲的腦門喊道,“是不是等著你這個探子的報告?”
何佔鰲猛從沙發上跳起來,慌驚地擺著兩隻手說:“您老這可是冤煞卑職了!卑職是冒著天大的危險來向您老人家報信兒的。卑職不能眼睜睜看著您一家遭受凌辱而不顧。只盼望老人家不要失去這最後的時機,只要您能發表一紙宣言”什麼宣言?“盧運啟又指著何佔鰲問道,”是投降表,請降書?“
“隨便您老怎麼叫都可以,反正這意思您老明白。”何佔鰲說到這裡又把聲音放低了說,“如果您老人家實在不願意發表那宣言,為救燃眉之急,先把上次提的小姐婚事……”
“閉嘴!”盧運啟也猛然站起,他氣得哆嗦著,用抖顫的右手直指著何佔鰲的腦門喊道,“我虎女焉能嫁與倭寇!回去告訴你那日本主子,趁早死了這條心,我那女兒已經許配給一中的教師王……”盧運啟說到這裡猛然意識到這名字不能說,說出來對王一民不利。所以“王”字剛一出口,就戛然而止了。
盧運啟不說,何佔鰲可要問。他睜著驚奇的眼睛,神著細長的脖子,緊盯著問道:“王什麼?”
盧運啟狠狠地一甩袖子說:“我沒有必要告訴你。你剛才不是要我發表宣言嗎?我現在就把口頭宣言告訴你,你記住——”
何佔鰲眨眨眼睛,細長脖子仍然向前探著。
盧運啟頭一揚,莊嚴地說道:“我盧運啟是黃帝的子孫,中國的臣民!他日本人縱有千種手段,萬般詭計,也驅不散祖宗留給我這股浩然正氣!”說到這裡,他又伸手指著何佔鰲罵道,“至於你這個中華民族的不肖子孫,只不過是中國土地上的一條蛆蟲,日本木展下的一條哈巴狗兒。從今以後,不許你那骯髒的雙腳踏進我這乾淨的家門!你給我馬上滾出去!滾!滾!……”
在盧運啟一連串的“滾”聲當中,何佔鰲倒背身子往後退,當他退到門前的時候,盧運啟的滾聲也止住了。這時何佔鰲又擠出一絲笑容說:“您雖然百般辱罵我,我也並不氣惱。我只想再說幾句:您在四面楚歌之中,可要三思而行,以免後悔呀!”
何佔鰲說完轉身就往外走。盧運啟指著他後脊樑喊著:“我願在四面楚歌聲中當自刎於烏江的項羽,我要用行動昭告於天下眾人:寧死不當漢奸亡國奴!”
門關上了,盧運啟喊聲的迴音在客廳裡迴盪。
稍停了一會兒,王一民和盧淑娟從樓上快步走下來。他們倆一直躲在樓梯上面悄悄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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