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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雲鵬小聲道:&ldo;想那正中必是彭百萬了,兩邊或是評判!&rdo;範忠庭點點頭道:&ldo;想來正是。你且看那臺下!&rdo;
幾人撿了人縫擠得前來,方見那臺下兩邊各並排擺了兩張條桌子,桌上筆墨紙張一應俱全。此時便有六七個各式人等正或握筆凝神,或額首細思,或張目四顧,不一會,便紛紛奮筆疾書。少頃,早有幾個夥計早按順序將那墨筆呈上臺前案頭,幾個評判一一拿起,細細評味。
臺下,一時俱寂,都直愣愣挺了耳朵聽那判詞,無不興奮莫名,直要看那三百兩銀子花落誰家,卻比自個得了般還要上心。
&ldo;左雲州秀才張信仁!&rdo;夥計站得臺前一聲吆喝。
左首桌前便有一位老者站起,手捧張信仁那字,上前道:&ldo;彭東家,這張信仁乃是小篆,觀這筆下,自有繁複怪異之處,字型亦是均勻對稱,卻少了些整齊劃一之感,且不可取。&rdo;
臺下那張信仁便暗自垂了頭,苦笑著融入人群。
&ldo;大同舉人劉談秀!&rdo;又是一陣吆喝。
又有一位四十歲的中年人站起,手捧劉談秀的字,道:&ldo;劉談秀寫的乃是草書,看這行筆之間,透了隸書的波磔,點劃之間映帶連綿,一筆可成,卻少了些端莊肅穆,掛之殿堂,實有不妥。&rdo;
人群一陣笑,那劉談秀便也掩了臉一頭扎入人堆。
餘下人等,莫不從用筆、結構、章法及神采、氣韻、意境等方面逐一苛剖,若非藏頭護尾,卻力流字外,點畫勢盡,力收乏力,便是圭畫深藏,有往必收,卻少些中鋒力度云云,竟是全不可取。
第二輪,雖有兩人獲得好評,卻不料彭世農數度審視,搖頭喟嘆。
一時竟有些冷場。
&ldo;想這商家縱有萬貫家財,卻多了商氣,失了儒氣。&rdo;
&ldo;看得總是學些實實本領好些,三字三百兩銀子,端的讓人眼饞!&rdo;
有人笑道:&ldo;老張,你不上去亮亮相去,忍讓那三百兩銀子裝了別人腰包麼!&rdo;
那人笑道:&ldo;我有那等本事,自考了那狀元去!&rdo;
&ldo;學那勞甚子作麼?不如早早經商去,看那彭大老爺,三字就是三百兩銀子,眼皮兒都不眨一下,還是經商來得快!&rdo;
恰在這時,忽聽得場外有人叫道:&ldo;我且試試,如何?&rdo;
那聲音倒讓範忠庭等一干人聽得一怔,一回頭,驚問賀雲鵬:&ldo;理陽兄弟哪去了?&rdo;賀雲鵬掂了腳,下巴往裡一探,道:&ldo;那卻不是!&rdo;
早見範理陽擠進場院正中站了,沖臺上諸人一拱手,不卑不亢道:&ldo;諸位,我且試著寫寫。&rdo;
說罷,也不理會眾人,當場握了筆桿,看著那桌上寫就的&ldo;大享莊&rdo;三字,足足盯了半頓茶時光。
眾人眼見得這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毛遂自薦,口氣如此託大,便早存了看熱鬧的心思,齊道:
&ldo;年輕人,放開手寫去,沒準那三百兩銀子恰是你的,也未可知!&rdo;
範理陽卻不理會眾人說鬧,自低了頭,抬頭向那臺上一眾人笑了笑,頓地奮筆疾書,一氣呵成。書罷,將那筆往桌上一扔,拱手道:&ldo;獻醜了!&rdo;
一時,夥計將那字幅送上臺前。
那幾個評判紛紛擠前來看,半時竟不致一詞,卻不住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