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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直搓手,瞥了眼四下無人,俯在她耳邊道:“總得有個臺階下,你哪怕是暈過去也好。”
聽見這話,琴太微反倒眼中一亮,竟然把腰桿挺了挺直。
田知惠待要再說什麼,卻聽見楊楝在裡面咳了一聲,只得站起來進去問安。
房中藥香撲鼻,杵臼、天平、紗網等與各色藥材堆滿了寬大的書案,楊楝捲了袖子正碾著冰片,冷哼了一聲道:“你怎麼才來啊。”
“恕奴婢愚鈍……”
“我打了鄭先生心愛的侄女,本想他必定要跑來跟我翻臉的。”楊楝冷笑道,“居然捱到下午才派了你來,他這是怎麼了?”
“師父固然心軟了些,可再怎麼也捨不得跟殿下翻臉哪。”田知惠找出一枚最細的網篩遞上前去,又賠笑道,“他知道殿下向來有分寸,打了人也必定是有非打不可的理由。總得等殿下消消氣,才好說話呢。”
楊楝遞給他一隻建窯瓷碗,忽又問:“他自己怎麼不來?”
“太后那裡脫不開身……今日徐世子又進宮了。”
薄霧霜雪似的藥粉輕輕飄落在黝黑的碗底。楊楝不覺微微一笑:“還是三小姐的事?”
田知惠道:“橫豎也沒得環轉了。”
楊楝點點頭,正要再問鄭半山,忽見程寧在簾外探頭探腦。他朝裡間使了個眼色,田知惠遂踮著腳過去,闔上了碧紗櫥。
這邊楊楝喚了程寧進來,低聲問:“查清楚了?”
“打了半天,那個醫婆只說是徐……”程寧壓低聲音,卻問,“殿下打算如何處置?”
楊楝沉思片刻,道:“先放了。”
“放了?”
“對。徐家的人,不放能怎麼辦?就當……什麼也發生過。”
程寧疑疑惑惑地應了。楊楝負著手踱了幾步,窗下的長案上,一盆碗蓮正當花期,蓮瓣晶瑩如雪,映在明媚日光裡隱然浮現出一層五色虹彩。田知惠記得在清寧宮亦見過此花,想必是太后賞賜的名種。
楊楝忽然抓起一隻硯臺,狠狠砸了過去。青花蓮碗應聲而碎,花瓣碎落,和著清水亂紛紛流了一地。
田知惠嚇了一跳,卻見碧紗櫥嘩地拉開,林絹絹緊張地叫了一聲“殿下”。
“嚇著你了?沒什麼事。”楊楝溫然笑道,“我晚上還有事情,你先回自己屋裡去吧。”
她看了看地上的碎瓷深覺不解,但見楊楝有些不耐煩,只得失望地退下了。
楊楝轉過身對程寧笑著說:“你吩咐下去,若有人提起琴娘子今天為什麼捱打,只說是因為這個。”
程寧領命而去。田知惠心道這事差不多該了結了,遂笑道:“既是打碎了花碗,跪到這時也該差不多……”
楊楝眉頭一緊,眼見他狠話又要出口,田知惠連忙改口道:“論理呢,私自出宮確是遮不過的大錯兒。不過,琴娘子終歸是太年輕,不知道輕重,受了人挑唆。殿下想想從前……咱們不也揹著師父溜出去玩兒過……”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來,楊楝忽然翻了臉,不覺高聲道:“出去遊玩是一回事,要是私奔呢!”
這從哪裡說起,田知惠愣住了,尋思了半天,終於回過味來,忙連聲道:“琴娘子一貫莊重守禮,這怎麼可能?殿下是不是聽了什麼謠言……”
這邊還沒勸完,簾外忽然一陣喧譁,只聽程寧大聲道:“琴娘子暈過去了。”
楊楝連忙往外走,剛到門口卻停下來,回頭瞪著田知惠。
田知惠只得自己出去瞧瞧,看了回來便說:“是真的虛脫了,叫他們抬回去吧?”
楊楝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低頭出了一回神,忽又衝著田知惠冷笑,“我是再不管她的。你去請你師父來給她看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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