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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若死寂的平原中,只餘皇帝沉重的呼吸,一聲又一聲,似已不勝負荷,隨時都要被扼斷。他抬起顫抖的手,指著面色不改的瑞親王,連聲說了幾個:“你們……你們……”
竟敢步步進逼,用血流成河來威脅他……
瑞親王和軒德只抬眼對著他的目光,眸底如深海般沉靜。
紫笑握著芯月的手不覺發寒,那震撼人心的場面直撞她的心間。在每個人身上飄了飄去的目光終於只落到了一個人身上。他的話她聽得不很清楚,但她卻清晰的看到那俊挺的面龐上刻印出一種視死如歸的凜冽,剛硬無畏。這樣的軒德不同於她見過的任何時刻,沒有霸氣也沒有軟弱,就是那樣無畏無懼,堅毅坦然……
一陣不知名的風吹進心頭,她的心剎時疼了,亂了……
最震驚的莫過於柳漠西,他在王府七年,瑞親王一直對他另眼相看。他知道不僅僅是芯月的緣故,而是瑞親王真的欣賞自己。七年之約一到,他離開王府時,冷漠的心中其實已經承載了太多不能記起的暖暖回憶。
後面的恩恩怨怨,生生死死,糾葛萬千,他沒想到今日瑞親王連同軒德能做到如此地步。依然不僅僅是芯月的緣故,還有擺在他們心中的“正義與忠誠”。
正義讓他們見不得無辜的人死,忠誠讓他們見不得皇帝鑄下大錯,可是,衷義兩難全,他們寧可將自己置於死地。
柳漠西抬眼望進乾隆掠過驚措的面龐,定定道:“你是天子,是皇上,一句話生殺予奪,一抬手予人榮辱,你可以讓千人死,萬人悲,可以對人趕盡殺絕,一無所有。但是皇上,你也可以反手給人一份成全,只要你想。”
皇帝眼底精光深深一沉,劍鋒般明銳。
“我越獄而出,一是覺得自己從無叛亂之心,不該被冤死,二是答應過芯月要給她幸福。”提到芯月,柳漠西口氣柔了幾分,眼神清亮,如水浮沉。皇帝既然要殺他,他又何必還有所顧忌?心裡有什麼便想痛快地說出,“皇上明明可以退出一步,給我們時間,還我們清白,卻要急著將漠西族民掠殺滅絕,又是為何?若是隻為擔心謀反,我也可以以族長之名寫下盟誓,漠西族世代歸順大清王朝,永不叛離!”
他的字字句句響在耳畔,乾隆注視著這對堅定不屈的黑眸,又望想黑壓壓跪成一片誓言求死計程車兵,高大的身軀微微晃動了一下。
“皇上,皇上還不明白麼?”瑞親王呼道,“今日特意將皇上引來這裡,就是想讓皇上能退一步,放漠西族一條生路。這裡不是皇宮,皇上也不用面對群臣哪!而且……芯月已經變成這樣,皇上難道還要看到更大的慘劇發生嗎?”
皇帝抬頭,望向那無垠的天空,日光白亮,直透心間。一切忽然那樣靜了下來,結梗在心頭多日難以開解的憤怒剎時也散了開來,芯月與流失的孩子觸動了他積壓至深的不忍,亦如一把鋒利的劍,斬在那死結之上。
或許,該到此為止了。
進一步是死,退一步卻是生。
過昔已矣,生者將往,該恨的恨了,該還的還了,這個人世間還有多少恩怨情仇?他是皇帝,可以降罪,也可以寬容。比起降罪,寬容,需要更大的決心和勇氣。
氣氛又緊張又安靜,黃九其再也隱忍不住,大罵:“說什麼皇帝英明,呸!自族長帶領我們歸順以來,我們就定下心安安份份地重新過好日子,以為皇帝說話算話,可以給我們和平的生活!一張詔書就可以詆滅我們的衷心嗎?俗話說官逼民反,今日的逆反全是皇帝逼的!有人陷害我們漠西族,皇帝怎麼不派人去查?族長,這樣的皇帝,我們還服什麼服!”
柳漠西以眼神制止他的火暴,以沉穩堅定的口吻再道:“皇上,柳漠西願以族長名義起誓,漠西族歸順大清,永不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