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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落的小院兒孤零零坐落在村西頭的田間,程水北牽著哥哥的手從車上跳下來,跟在人群後面走了進去。
張老頭家裡人丁落寞,就連後事也得兩個上了年紀的老哥哥彎著腰跑前跑後的忙活,幾個侄輩孫輩忙裡忙外,程水北他們作為這裡唯二和張老頭挨不上親緣的人,只能呆在停靈的房間隔壁,侷促地等待最後一刻的到來。
張老頭的兒子媳婦兒都葬在西地,兩天後,張老頭也會沒入同樣一片塵土。
八月漸秋,夜裡起了一陣風,搖落滿院的枯葉。
作者有話要說:
第22章 第一年(21)
夜裡程水北守在程南的身邊,半抱著哥哥輕拍,怕小孩兒第一次見這種場面嚇著了。
程南從他懷裡鑽出來,小心翼翼地推開程水北:「你不用這樣,我十歲了,不怕了。」
是啊,哥哥十歲了。雖然平日在張老頭和爸爸面前表現得有些頑皮,到底也是懂了些事情的。
程水北摸摸他的額頭,輕聲道:「你是男子漢你不怕,可是我太膽小了,我害怕。」
面對他人的生死,程水北害怕。
他閉上眼就是張老頭躺在病床上的樣子,閉上眼就是哥哥被鐵鏈鎖住的樣子,閉上眼就是自己跳下高樓的樣子。
曾經可以一躍而下的勇敢的程水北,成了最怕死的懦夫。
程南也伸出小手依樣摸摸程水北的額頭:「你不要怕,我陪著你,我給你講故事。」
「程水北,我給你講爺爺的故事吧。」
「爺爺那個水壺上有一個坑,你知道怎麼弄的嗎?」
「是狗狗咬的,就是爺爺鄰居家那條白色的大狗,叫白雲。」
「白雲把爺爺的水瓶當成玩具咬著玩,被爺爺拿著拖鞋追了兩條街呢。」
「還有爺爺那個煮茶葉蛋的爐子……」
程水北閤眼聽哥哥講瑣碎的故事,程南的聲音彷彿有魔力,趕走了那些纏繞在他夢境裡的黑影。
不多會兒,程南的聲音越來越小。程水北睜眼看,哥哥已經睡著了。
屋外遠遠傳來一陣吵鬧聲,確認哥哥安眠後,程水北起身,小心翼翼地掩上門出去看個究竟。
張大哥和幾個鄰人圍在一起,嘰裡呱啦地說著什麼,中間被簇擁的那個人語氣很不友善,似乎是起了爭執,幾個人一頓比比劃劃。
程水北等人散了才過去。
他摸了摸口袋,已經沒有煙了,只能尷尬地笑了笑,空手攔住張大哥:「大哥,怎麼回事啊?」
張大哥朝著門口的方向不滿地啐了一口。
「為幾個破錢,呸!」
程水北從他七零八落的方言裡聽出了大概。
原來剛剛被簇擁的那個人叫老麻,是村裡有名的混子。張老頭要下葬,老麻聽說了,上門來要錢。
「為什麼要給他錢,這人有病吧?」程水北為顯親近,也罵了幾句渾的。
「為啥,俺叔出去以後,俺嬸埋的那塊地被大隊劃給他了。」
村裡人員常年增減,地頭也要時常劃分。張大娘和張家哥哥入土的時候那塊地還屬於張老頭,現在卻已經易主了。
老麻說,那塊地現在是他的,張老頭想和他老婆孩子埋在一起,得交一萬塊錢的地頭費。
一萬塊錢,要了張大哥的老命。
農村這時候還流行土葬,一般人家碰到這種事也會封些錢給地頭的主人,不然主人家死活攔著以耽誤種莊稼為由不讓入土,或者就算入土了,墳還在人家地裡,誰又知道入土的故人會不會被折騰。
但一萬塊錢實在是太多了,莊稼人一年到頭也掙不到這麼多。
程水北知道這是敲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