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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拉洋車。&rdo;
&ldo;他住在哪裡呢?&rdo;
&ldo;城東南角。&rdo;
&ldo;大娘,&rdo;天虹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說,&ldo;我是頭一回到西安,人生地不熟的,我能不能在您那兒借住一宿?&rdo;
&ldo;那有什麼!&rdo;老太太慷慨地答應了。
天虹歡喜不盡。下車時他除了背自己的行李,還幫助老太太提著東西,向城裡走去。
西安是中國聞名的古都,高大的城牆巍峨壯觀,城裡頗為繁華。但他們去的東南角,卻空曠冷落,在一大片空地上,孤零零地立著一座十分簡陋的兩層小樓。
老太太那個拉洋車的兒子,像一般受苦人那樣生得黃皮寡瘦。人倒很熱情,見了天虹似乎並不見外,立刻領著他沿著小木梯上了樓。天虹一打量,樓上剛剛能直起腰來,地方很小,下面有一個地鋪。年輕的車夫大大咧咧地往地下一指:&ldo;就睡在這兒吧,跟我在一塊兒!&rdo;
主人的熱情使天虹得到很大慰安。住的有了,吃的卻不能麻煩人家。因此臨到開飯,他就趕緊地躲出去了。出去之前,他把歐陽先生寫的兩封介紹信再次檢查了一遍;儘管這兩封信一直貼胸帶著,他明知道並沒有丟。他出來帶的十五元錢,除潰兵劫去五元,沿途花了五元,如今只剩下五元錢了。他小心叮囑自己:必須節省再節省,到達延安前的一切花銷全靠它了。
因此,他在西安街頭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發現一種最廉價的伙食。天虹自幼上學,早晨從家裡帶一個黑窩窩頭,在學校門口買一碗素丸子湯,然後把窩窩頭掰成小塊兒泡在丸子湯裡,這就是他的早餐。如果湯不夠,他就求小販再添一點兒。小販要是煩了,就挖苦他:&ldo;喝那麼多冤枉湯幹啥?&rdo;這些也都使他幼小的心靈受到傷害。總之,故鄉最便宜的伙食就是窩窩頭和丸子湯了。他在西安市仍想找到這種廉價的東西。可是找來找去,西安市既沒有窩窩頭,也沒有兒子湯。最便宜的是一種名叫餄餎的大眾飯食。小吃攤上擺著一口口冒著熱氣的大鐵鍋,鐵鍋上放著木架,由一個漢子攥著木槓用力一壓,便立刻有幾十條圓條兒面齊刷刷地落在鐵鍋裡。然後,或四兩或半斤地盛在一個大海碗裡,再澆上滾燙的肉湯便成。天虹要了四兩,便坐在矮凳上,捧著大海碗吃起來。陝西人愛吃辣椒,他也愛吃辣椒.覺得很合自己的口味、頓時吃得滿頭大汗,很是過癮,比那個丸子湯好吃多了。可是,也許正因為過於好吃,或由於過於飢餓,這四兩餄餎落肚,很覺不足。如果再要上一碗,那會使他吃得多愜意呀!可是一算價錢,他不敢吃了。眼下的事&ldo;八&rdo;字還沒有一撇兒,他怎敢造次呢。於是,他帶著很大的不滿足慢吞吞地站起來,離開了那個小攤兒。
看看天色尚早,他摸摸口袋裡的信;決定先去拜訪西北大學的那位教授。因為人地生疏,他打問了不少人,跑了好多路,等找到教授的住所時,已經下午四五點鐘了。這是一個有些破舊的大宅院,雖有雕樑畫棟,油漆多已剝落。教授似是獨居,一邊靜坐看書,一邊守著一個大圓砂鍋煮粥。天虹沒有見過教授,膽怯地站在廊簷下,輕輕叫了一聲&ldo;先生&rdo;。教授站起來,接過他恭恭敬敬遞上的書信,並沒有讓天虹進屋。天虹只好在廊簷下呆呆地站著。他見教授拿著信,不言不語,反過來倒過去地看;在那張豐滿略有幾個麻點的臉上,沒有多少表情。這信看了好長時間,最後輕輕皺了皺眉,抬起臉說:
&ldo;對不起,這事兒我沒有辦法!&rdo;
&ldo;先生,您不能給八路軍辦事處介紹一下嗎?&rdo;天虹著急地問。
&ldo;不,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