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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粥鋪緊鄰著住院部,憑藉地利優勢在這早過了飯口的夜晚仍保持著大半的上座率。蓋聶和扶蘇找了個相對安靜些的角落,一人一碗熱粥,再加兩個清淡的小拌菜,轉眼就上齊了。蓋聶一邊抿著碗裡熬得軟爛噴香的米粒,一邊看著坐在對面的扶蘇捏著勺子吃一口,攪一攪,眨眨眼,發下呆,眼神兒都是飄的。
有心事?蓋聶狀似不經意地問道。說實在的,能讓扶蘇愁成這樣多半涉及個人隱私,他也就是隨口一問,扶蘇如果不想說,他自然是不會勉強的。
扶蘇張了張嘴卻沒發出半點聲音,突然瞪得圓圓的眼睛配上有點迷茫的表情,不像兔子反而又有點兒像金魚。洩了氣似的垂下肩膀,勺子在碗裡輕輕地戳戳戳,開始跟一點雞絲過不去。等到蓋聶半碗粥下肚,他才終於心煩意亂地出了聲:師兄,我……
蓋聶挑眉,繼續喝粥吃菜等下文。扶蘇叫他師兄,不帶姓氏,這算是一個相當親密的叫法了。如果同一個大學出來的就都能這麼師兄弟相稱,那每年新來的小大夫裡面得有一小半是他師弟師妹,可是時至今日,獲得許可這麼叫的卻只有一個扶蘇。
蓋聶真正記住這孩子是因為一次樓梯間裡的偶遇。醫院裡的電梯永遠沒有清閒的時候,除非你要爬的是十幾層樓梯,否則自己走樓梯絕對要比等電梯來得快。蓋聶當時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情進了樓梯間,誰知道一眼就瞅見有個小年輕的躲在角落裡抹眼淚兒。
蓋聶一看胸卡是實習生,便也沒太在意,畢竟這醫院裡就是個大型的食物鏈,實習生就是生活在底端的浮游蝦米,每年被主任醫師護士長罵哭的實習生手拉手能繞地球兩圈半,除了咬牙挺過去別無他法,畢竟人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可是走近了一瞧,發現是扶蘇,原本準備離開的腳步一頓,又轉了向。這孩子在本批實習生裡一向是表現得最好的,有靈氣肯吃苦還懂禮貌的孩子沒人會不喜歡,再加上長得實在夠精神,連一向嘴下不容情的護士長數落他時都不自覺地軟了一分。就連此刻掉眼淚都哭得那麼好看,也不出聲,就見著淚珠子順著還有些稚嫩輪廓的臉頰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扶蘇正要抹乾淨眼淚,卻發現有人在面前停下,抬頭一看是蓋聶,登時紅了臉,先問了聲好,這才努力保持鎮定地說,不是因為被主任罵了,而是因為想起了上午收治的那幾個在抓捕逃犯的過程中受了傷的警員。
蓋聶暗道小年輕就是實誠,原本只是走過場的一聲問候,這孩子倒是把實話說出來了。救治受傷警員這類事情一旦運作好了其實能給醫院帶來不少好名聲,不過那是院長副院長他們需要操心的事情,蓋聶此時也只是回憶了一下幾個警員的資料,三個輕傷,簡單包紮一下就行,稍重的那個也沒傷及要害,胳膊上一條口子,縫了六針,縫合工作他記得就是眼前這孩子做的,下手幹淨漂亮。
呃……就是覺得……人民警察風裡來雨裡去地跟犯罪分子作鬥爭實在太不容易了。扶蘇好像也意識到這實在不是什麼值得跟一個不怎麼熟的人深談的事情,窘得耳朵尖都紅透了,匆匆鞠了個躬說蓋老師慢走我去查房了,說完轉身就跑。
蓋聶腋下夾著資料夾,雙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裡慢悠悠地下樓,心道這孩子蒙誰呢?惦記的肯定是那個縫了針的,還人民警察不容易,就差沒在腦門寫上那是我家屬受傷我心疼。剛下了沒兩步臺階,蓋聶突然意識到有點不對——縫針的那個小警員,姓名,蒙恬;性別,男……蓋聶並不信奉對稱主義美學,但是這狗熊和小白兔的組合很不協調好嗎?
和當時單純的窘迫相比,扶蘇眼下的表情簡直就是一個大寫的“愁”。又努力喝了幾口粥,扶蘇覺得自己再這麼支支吾吾下去實在是太不爺們兒了,乾脆放下勺子直視著蓋聶說,師兄,我